这赢煌发问后,一双明媚眸子便落在姜阳身上,瞳仁中隐约绽放白光,忽闪忽闪的。
妘贞听闻一愣,马上也捏着袖子望过来,等待他的回答。
姜阳思绪涌动,心火炽热,脱口就想去选赢煌,但话还没到嘴边他就自觉刹住,就算妘贞容貌娇小,那也必然是在意美丑的,如若不然二人也不必起争执了。
他本来是安安心心的看两人拌嘴,没想到下一刻这小狐狸便祸水东引,要他来评述二人高下。
这可是个令人挠头的问题。
妘贞甜美可人,赢煌玉润狡黠,各有各的妙处,他的回答实际倾向哪边都不太好,不由有些纠结。
‘等等...我干嘛要纠结这个?’
此时上首的妘贞却发现了异常,不由咬牙痛斥道:
“好你个赢煌,居然耍赖....我不管,反正他说了什么可都做不得数!”
赢煌被她揭穿也不以为意,正要张口回敬几句,就听姜阳忽然轻声评道:
“两位姿容非凡,贵不可言,都生的一副好颜色,实在是不分伯仲。”
这种和稀泥的回答显然不能让人满意,赢煌眸色炽白,紧接着问他:
“若是定要分个高下呢?”
“若一定要辩个分明,那自然还是——赢煌....”
听到这妘贞扁嘴满是不忿,狠狠的瞪了一眼赢煌,但一刻就听姜阳接了一句:
“稍逊一筹。”
“……”
“诶?”
“是夸我....我吗?”
情势骤然反转使得妘贞为之一呆,刚撅起的小嘴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脑袋瓜尚在迷糊中显得有些滑稽。
另一边赢煌眼中亮晶晶的,面上并未有什么愠色,张口就朝妘贞谐谑道:
“哎呀,这可做不得数呢~”
妘贞受她激将,自然是情绪变化,羞喜交加,惹得颈下白羽扑簌,面色绯红。
不理会妘贞又喜又羞的模样,赢煌转过脸来低声致歉:
“对不住,方才开了个顽笑,此是我通明狐一族的天生禀赋,还请姜兄见谅。”
“唔....不妨事。”
到底是只真狐狸精,有此等手段实属正常,姜阳点头表示不在意,这才明白过来刚刚心底突然冒出的念头是哪来儿的了。
他起先还不在意,后来越想越不对,他纠结个什么劲,妘贞是旧友,赢煌是新朋,不必论高低,于情于理他也要站在妘贞那一边,于是才有了方才那一番话。
“哼!什么通明狐,我看分明是惑心狐!”
缓过神来妘贞鼻头一皱,龇出虎牙来出口反驳她,随后朝着姜阳道:
“她的族裔听顺火德中的『丁火』一道,这是当世的显位,也常称作『心火』,道统昌盛,只是你郑国境内少见些....”
“此是虚实并济之道,实则涤去五脏秽浊,淬炼真元,虚则欲念迭起,内火愈炽,能惑人心,勾六欲,造口业。心火灼身,衰而不穷,轻则性命有损,重则精气神皆散,是极为厉害的道统。”
赢煌在一旁静静听她控诉,只笑盈盈道:
“我就当姐姐是在夸我了,可要说厉害,再厉害也不如你『离火』霸道。”
“原是这样特殊的道统,受教了。”
二者可都是象征着火德中的显位,姜阳露出了然神色。
对面赢煌听后摆了摆长袖道:
“哪里,姜兄不怪我胡闹就好。”
按着赢煌本来的想法,只是打算动用仙基逗一逗他,不曾想这人的心绪却深埋谷底,她尽了全力却勾也勾不动,只能旁敲侧击的略作影响。
如若是换个人来,对她的溢美之词能不当场脱口而出便算其定力十足了。
故而尽管姜阳选择夸了妘贞,她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反倒更感兴趣,心底愈发好奇有了探究的心思。
妘贞受了姜阳夸奖心里美滋滋的,坐在主位上自斟自饮,连喝了三大口蜜水都尝不出甜味来。
不提她满心欢喜,姜阳先前被打了岔,此时便接上刚才的话题问道:
“方才那一问,还不曾得知缘由,不知赢煌可否为我解惑?”
这说的是刚刚在行宫外赢煌追问姜阳道统一事。
“噢....”
提起这个赢煌颔首,回道:
“我之所以对姜兄的道脉如此了解是因为我六心通明狐一脉曾与你沧溟是同一道轨。”
“嗯?”
姜阳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不由抬眉看她。
“严格来说,是与你祖师湘繁所出身的【昆虚】是并行道轨,我六心狐祖出身的是【昆邱】一脉。”
赢煌抿了抿唇笑道,她一颦一笑间媚意已然深入骨髓,恍若天成,根本无须刻意散发魅力。
“昆虚....昆邱.....”
姜阳嘴中念叨着,这样的隐秘他也是不知的,恐怕具体要回去问过掌教真人玄涤才行,可转念一想他又问道:
“既如此一为『弱水』一为『心火』,两相对立如何并行道轨?”
赢煌正拢着臂上霞帔,闻言回道:
“仙人高妙,道究天人,哪是我等下修可以揣度?斡旋阴阳,水火炼度,虚实参合,有何不可?”
“真计较起来,你郑国那西南边陲的参合道也是能续上丁点关系呢,君不见『寒』与『煞』也是两气相对,还不是传下来立了宗。”
一旁的妘贞见她说来说去也讲不到重点,便直截了当插嘴说道:
“哎呀,这还不简单,你雨湘山承自昆虚,往上可追溯到天河水母,而她六心狐一脉便承自昆邱,向上便是黎渊灵尊,她家老祖当年便在这一位座下听道。”
“黎渊灵尊!竟是这等存在....”
姜阳听闻这个名讳便一下明白过来,他先前还与玄涤真人到过这一位的沉眠之地——合黎天渊。
“我家大人虽不是正式弟子,但若是得水母娘娘当面,讨个近乎还是能叫上一声师叔的。”
赢煌见姜阳明白过来,便欣然道。
妘贞身为鸾属贵种知道的也不少,她昂了昂下巴跟着道: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层联系在,煌儿才会说与你算是同门道轨,我也才会带她来见你。”
尽管姜阳不曾开口问,但妘贞依旧解释了一下为何会带赢煌这么个陌生人前来,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不愿在姜阳面前失了礼数。
“原来如此....”
姜阳明白了前因后果,面上不由多了几分亲近,笑道:
“那赢煌你的辈分可要比我大得多,唤我一声姜兄说不定还让你吃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