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谌睨着他,默了下,并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找笙笙?”
笙笙?
叫得这么亲密?
聂函与他对视,忽然觉得有些眼熟,在脑海里认真思索一番,才想起之前在德青附属医院,孟小姐父亲的病房里见过他。
那时候,眼前这个男人还穿着白大褂。
今天怎么会在孟小姐家里?
他压下心里的疑惑,同时也收敛眼底的审视,没好奇自己不该好奇的,只打算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他朝傅谌淡漠有礼的颔首,“是,我来找孟小姐。孟小姐在吗?”
傅谌对他也有点印象,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下,侧开身子让他进来。
“她在里面,有什么事,你进来说吧,她身上有伤,无法出来迎你。”
聂函小弧度的点了下头,拎着东西走进客厅,看到茶几上的菜,明显怔了下。
孟笙对他微微一笑,“聂助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聂函和她打了个招呼,“抱歉,孟小姐,让你久等了,来的路上堵了一会车。”
“没关系。”
聂函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这是裴主任让我给你送来的午餐,他今天有些忙,下午要见客户,还要去检察院那边,所以抽不出时间亲自给你送来。”
孟笙眼底的笑意略深了些,“嗯,我知道。”
“那你慢用,我先走了。”
“等一下,聂助理,你吃午饭了吗?要是没吃的话,可以留下来一块吃?”
聂函顿了下,随后道,“多谢孟小姐好意,来之前我已经吃过了。裴主任还安排了其他工作,我就不打扰你用餐了,先告辞了。”
孟笙也没勉强,轻轻点头,“好,辛苦你跑一趟,谢谢,开车注意安全。”
傅谌帮他把聂函送到门口又返回,坐在她右手边,将那两个袋子打开。
同样是三菜一汤,份量都不大。
不过每样菜都是她平时爱吃的。
傅谌看她眼底流淌的柔和,心脏微微一凛,不动声色地将那盅莲藕排骨汤放到她面前。
随口问,“刚刚那人是裴律师的助理?”
孟笙用一次性勺子舀了口汤,“嗯。”
傅谌若无其事地看她一眼,“你和裴律师关系看起来很不错。”
这句话也像是随口那么一说,并没有过心。
周围静谧下来了,孟笙也停止喝汤的动作,脑海里却像是幻灯般闪过这段时日她和裴绥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明确的答案了。
在他一次次靠近亲密时,她却没有伸手推开他,这就是她的心为她做出的选择。
她抬眸浅笑,“他是我男朋友。”
清丽柔和的嗓音在偌大的厅里缓缓响起,像舒缓人心的钢琴音符,落入傅谌的耳畔,淌进他的心里。
尤其是“男朋友”这三个字,重如千斤,淌进心里的那一刻开始,就宛如大山似的,压在他的心口和肺管上。
心脏跳动的频率明显慢了许多,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他侧头望着她的眉眼,几秒后,才露出恍然的神色,“哦,这样说起来,我想起来了,上回在孟叔叔的病房里见过刚刚那位助理,也是给你送吃的。
你那时候还说裴律师在追你,你什么时候答应他的?”
“就最近。”
孟笙模棱两可地说。
傅谌问,“孟叔叔知道吗?”
孟笙吃饭的动作再次顿住,脑海里忽然想起昨天父亲孟承礼和她说的那番话。
她费了多大功夫才从商家那个龙潭虎穴里跳出来,难道还要再跳回去?
压在内心深处的那丝徘徊和犹疑不定再次涌了上来。
这些顾虑并不是出于她对裴绥没信心,而是对她自己,对那个未知她又不了解的裴家。
尤其是崔雪蘅已经给了她先入为主的印象了。
她敛去眼底的复杂情绪,抿了口汤。
既然这一步迈出去了,就没有道理再收回来。
总要……试试吧。
她正准备开口时,傅谌率先道,“我知道了,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保证不会和孟叔叔说的。
感情这种事情总要慢慢磨合,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慢慢来,等你和裴律师的感情稳定了再和孟叔叔说也不迟,孟叔叔现在的身体状况也需要静养,不宜操劳和情绪起伏过大。”
孟笙的唇动了动。
她想着父亲对裴绥非常排斥的态度,现在去说,无疑是给他身体增添负担。
没必要。
这世间哪段感情不需要磨合呢?
思忖完,她点了下头,“嗯,我明白的。”
傅谌眸子里的幽暗褪散,换上温良的笑,“饭菜都要冷了,快吃。”
两人吃了饭,傅谌把饭桌收拾了,便问她,“你背上的伤中午还要再冰敷一次,晚上才开始热敷,需要我帮忙吗?”
孟笙婉拒,“不用,我自己可以。”
傅谌没勉强,也没多留,起身告别道,“那你休息,身体有不适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
医院那边,你也别担心,我会替你照顾好孟叔叔的。垃圾我帮你带下去了。”
“好,多谢。”
孟笙也没起身去送他,听到关门声,她就费劲的起身去厨房拿了冰袋回房间冰敷。
临近七点,暮色从地平线爬升,渐渐蚕食着西天那抹垂死的晚霞,人间的万家星火也变得猖獗起来了。
裴绥拎着两袋子食材回来时,孟笙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抬起眸子,还未开口,眼底就已经溢出笑意,声音平静自然地和他打招呼,“回来了。”
裴绥睨着映在白炽灯下的素净精致容颜,明明只是简单又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一句话,却像一股暖流似的,注入他冰冰冷冷,毫无温度的心房之中。
一向清冽的嗓音此刻就像炙热的阳光,灼烫的夏风照拂在冰山之上。
“嗯,回来的路上买了些食材……”
话音还未落下,他便注意到沙发旁边堆着的果篮和各种盒子,“这些是傅教授带来的?”
孟笙并不意外他知道这事,点头,“嗯,傅教授他来和我讲了我爸昨天检查过后的事。”
“怎么样?”
孟笙轻轻摇头,手指向旁边的那八九张单子。
裴绥看过后,拧起眉头,“他怎么说的?”
孟笙便把上午傅谌说的治疗方式说了一遍,他抿抿唇,紧紧握住她纤细柔软的手。
低声安抚道,“他是医生,医术也十分精湛,我们应该相信他。”
“嗯,你说得对。”
裴绥将那些单子整理好,放进茶几下的抽屉里,“这个先放着,过些天,去临海用得到。我先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