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回豪绅圈,剩下的豪绅们彻底乱了阵脚,再次聚在客厅里,脸色比之前更难看。
“他娘的!说好了一起配合,他们倒好,偷偷跑路!
现在好了,全家脑袋都挂在城外,真是活该!”
一个矮胖的豪绅气得直跺脚,却不敢大声。
“别光顾着骂他们!”
一个戴玉冠的豪绅脸色发白,声音发颤,“你们没注意到那些罪状吗?就说李员外克扣赈灾粮的事,当年他做得多隐秘,只有咱们几个知情人知道,现在却被写得明明白白,比我记得还清楚!”
“是啊!”
另一个豪绅附和道,“这些事藏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被翻出来?
这位武威君的能量,比咱们想象的大多了!”
“说不定……现在就有人在盯着咱们呢!”有人小声说。
这话一出,客厅里的豪绅们瞬间打了个寒战,纷纷惊恐地扫视四周。
窗外的树枝摇晃,像是有人影闪过,墙角的虫鸣突然停了,仿佛有耳朵在偷听。
明明没看到任何人,可那种被窥视的毛骨悚然,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那现在怎么办?”
一个年轻些的豪绅声音发颤,“他们的罪证都被查得这么清楚,咱们……咱们会不会也……”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敢接话。
谁心里都清楚,做豪绅的,哪个没做过欺压百姓的事?
就算表面装得再和善,背地里也是抢田宅、欺男女,只是做得隐秘罢了。
如今赵诚连陈年旧账都能翻出来,他们的那些勾当,恐怕也藏不住了。
就在这时,坐在主位的老者缓缓开口,他拄着拐杖,声音里满是疲惫和绝望,“别想了,我等恐怕难逃一死了。
大家做过什么,各自心里都清楚。
这位武威君的脾性,绝不会放过我们,夷三族、抄家产,对他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年轻豪绅急了,猛地站起来,“横竖都是夷三族,不如拼了!咱们召集护院,再联络些赵国旧部,说不定能……”
“慎言!”
老者猛地顿了顿拐杖,声音陡然拔高,“你忘了韩烈的下场?
他集结了三万赵军旧部,里应外合夹击武威君,结果呢?还不是转瞬成灰!
你有什么本事?就凭你家那三五十个护院,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还想跟血衣军拼?
简直可笑!”
年轻豪绅被骂得满脸通红,攥紧了拳头,却不敢反驳。
韩烈的惨败就在眼前,他这点实力,确实不够看。
客厅里再次陷入死寂,比死更可怕的是等死,豪绅们或低着头,或望着窗外,脸上满是绝望。
老者看着众人的模样,长长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事到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全力配合武威君,把家产、田地都交出去,尽可能将功补过。
作孽的是我们,那些孩子是无辜的,只求君上能开恩,为我们留个香火。”
他看向众人,眼神里满是恳求:“汝等,可明白了?”
豪绅们沉默了许久,有人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有人低着头点了点头,还有人抹了把脸,露出一副认命的模样。
最终,所有人都长叹一口气,哑着嗓子应道,“明白了……就按老先生说的做吧。”
接下来几日,负责核定户籍、清丈土地的官吏携着文书抵达釜口城时,城门处早已挤满了人。
釜口城的豪绅贵族们领着全城百姓,敲锣打鼓,连平日里高高抬起的下巴,此刻也压得极低。
豪绅们亲自上前,双手捧着泛黄的田契和写得密密麻麻的家产清单,指尖颤抖,因强烈的不舍不甘而用力到泛白,脸上却堆着恭敬的笑。
“我等早已备好文书,田产、房屋、银钱尽数在此,愿为武威君建设封地尽绵薄之力!”
官吏们接过文书,按册核对,见豪绅们果然没有半分隐瞒,连藏在地窖里的银锭、当铺的账本都一一列明。
便按赵诚的吩咐,有条不紊地登记造册。
后续清算时,也只将此前侵占田产、欺压百姓的涉案者带走清算,对家中未参与罪孽的老幼妇孺则秋毫无犯。
甚至允许他们保留少量衣物、粮食等私产度日。
这般处置,让原本提心吊胆的豪绅家族松了口气,那些未涉案的族人更是暗自庆幸,对赵诚多了几分敬畏。
此事落定后,赵诚封地的迁民计划也正式铺开。
一队队老秦人拖家带口,赶着装满被褥、农具的牛车,沿着新修的土路缓缓而来。
孩子们扒在车沿上,好奇地打量着路边的新田,时不时伸手去够田埂上的野花。
老人们坐在车上,望着远处平整的土地,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壮年汉子们则扛着锄头,脚步轻快,嘴里哼着秦地的歌谣。
待官吏们核定户籍、将百亩良田的田契交到他们手中时,不少人捧着田契,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红印,声音中带着恍惚,
“以后,咱就是武威君的子民了……”
“真是百亩水浇田,不是下等田,也没有产量暗抵,太好了……”
秦国“每户百亩田”是授田制的基准标准,但现实中因土地质量、爵位、人口增长而有差异,并非人人足额。
尤其是在关中以外的地方,如陇西,巴蜀,或者山地、土地贫瘠之地,是做不到每户分配百亩的。
更有一些因土地兼并而失去田产的人,日子会极为艰难。
而赵诚在秦国内部威望极高,尤其在灭掉赵国封君之后更是如此,当得知武威君需要老秦人迁民时,这些老秦人便立刻响应,拖家带口来到此处。
而事实果然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当看到哪些肥沃的新田之后,众人纷纷惊喜异常,欢呼声在村落里此起彼伏。
除此之外,血衣军的军属与战死者遗属也陆续迁入封地。
军属们被安置在武安城之中,砖木排房早已修缮号了,院里还备好了新打的家具。
遗属们虽带着丧亲的哀戚,但当看到血衣官学的青砖瓦房、整齐的课桌,以及官学每月发放的米粮时,眼神里的悲戚渐渐被暖意取代。
那些遗属子弟背着新做的布包,踏入官学大门时,个个挺直了小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