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每天都要面对很多无奈,我的无奈从来都很具体:小时候不想去上学,长大了不想上班。经过不懈的努力,我起码做到了不用上班,虽然每天也得干活,但到底是自己给自己当老板,你每一次赔笑,每一次和客户周旋换来的都是实实在在的收益。
我对我现在的生活状态是满意的,自觉大半个身子还是处于舒适圈以内的,我觉得舒适的一大原因就是不用早起,在这个慢节奏的三四线城市,像我这个年纪每天睡到八点半再起的人也是凤毛麟角,如果以后每天都得不到六点去跑步,那岂不是圈将不圈?
普通人努力想进舒适圈,狠人努力摆脱舒适圈。
我不是狠人。
“我没衣服!要不以后再说吧。”普通人遇到问题之后最常见的处理办法:找借口,拖延。
“我给你准备了。”马超苒把一套宽松的运动服塞给我,“快点换上,第一天别迟到。”
我抱着衣服愁眉苦脸地缩回去,马超苒推开门道:“我就在这等你。”
我此刻全身上下就穿着一件小背心和一条四角内裤,居然也没觉得有啥不方便的,我换上运动服,穿上袜子,忽然发现我只有一双皮鞋。
“鞋呢,鞋你有吗?”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总不能穿皮鞋跑步吧,那样既不专业也不安全,有必要的话我还能学AI一样编出很多莫须有的危害给马超苒来个知识普及,整个六处,就没有跟我脚一样大的男人!
马超苒纳闷道:“你换地方住都不带跑步鞋的吗?”
我摊手:“在家也没有。”我说谎了,其实有一双,那还是没离婚的时候买的,不过得找找。
这时刘振华提着一双运动鞋摆在我门口道:“爸,你穿我的吧。”他虽然比我高一点,但是我们父子俩的鞋完全可以互穿。
我使劲给他使眼色:“那你呢?”
天黑,灯暗,刘振华在走廊里道:“我带来的全是运动鞋,还有一双呢。”
我恶狠狠道:“那谢谢你嗷!”
刘振华后知后觉地对马超苒道:“老马,你悠着点折腾我爸,我可不想背锅。”
马超苒不耐烦道:“快点吧,跑个步就像要杀你一样。”
就算六处是半个军事基地,这个点儿起床的人也只有鲨鱼,他得送刘振华上学,元元已经做好了早点——糖饼、豆浆,以及煎成爱心形状的鸡蛋。
鲨鱼坐在那里,看也不看地把一切食物卷进嘴里,吃出了一种暴殄天物的气势,他看了一眼我和马超苒的装扮,随口道:“老马,别把救世主丢了啊。”
直到小吴开了车,我坐在副驾驶里还没缓过劲来,经典三问的答案我倒是都会,知道自己是谁,在哪,要去干什么,就是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在天还不亮的时候去跑步……
乔雁是那种能住别墅但不住别墅的人,不是因为低调,是因为在宽敞和便利这两个条件里他选择了便利。
乔雁家住在市中心最好的小区里,这意味着周边有最好的资源,房子是学区房,想购物走地下通道就能到大商场,得了急病就靠着最好的医院,在城市里这才是有钱人的活法。
所以我们约的地方就在乔雁家对面的公园门口,啥叫好小区,附近得有公园!
我们到了地方的时候,乔雁的车在那停着,见我们过来,乔家父女一起从车上下来,乔语晨穿着一身名牌运动衣,脚上的长跑鞋一看也价值不菲,乔雁看到我时还有点意外:“你也来了?”
我冲他点点头:“你回去继续睡吧,闺女交给我们放心吧?”
说话间乔雁把身上的羽绒服扔回车里,露出一身利落的晨跑套装。
我好笑道:“你这是何必呢?”
乔雁也是一脸没睡醒,挣扎着道:“第一天,怎么也得陪着让语晨适应适应。”他看了我的打扮也乐,“我也没想到你能来。”
我叹气道:“被强拉着减脂肪肝来了。”
乔语晨皱着眉道:“快开始吧,好冷。”北方的一月早上六点半,天寒地冻,每个人说话都带着浓重的哈气,确实不是聊天的时候。
马超苒道:“先热身。”说着在原地抻腰伸腿拉韧带。
我和乔雁也跟着蹦蹦跳跳,有点羞耻。
活动了一会,马超苒领着乔语晨开始在公园的外圈跑道上慢跑,我和乔雁就在后面跟着。
马超苒一看就是很有运动天赋那种人,身体每个部位都很协调,她在前面领跑,就像一台没完全发动起来的跑车,看着就很有余裕的样子,乔语晨默不作声地跟她并排跑着,倒也跟得上。
我和乔雁缀在后头,有点像俩变态跟踪狂,为了缓解这种尴尬,我说:“看来小乔跑步还可以哈。”乔语晨外表看着柔弱,动作也还是标准的,毕竟是运动能力即将爆表的年纪,比我想象中的表现要好不少。
“遗传好!”乔雁一板一眼地摆着臂道,“我当年,足球队的。”
“那你挺牛逼。”他这话我信,乔雁人高马大身材匀称,一看学生时代就是那种风云人物。
乔雁瞅瞅我的肚腩道:“你多练练是对的,要不然吃不消。”
“啥吃不消?”
乔雁给了我一个促狭的眼神让我自己体会。
这时马超苒忽然转过身来倒着跑,一边对我和乔雁说:“热身结束了,今天目标先定个3公里吧,开始。”
她刚转身的时候我以为跑步结束了,没想到是热身结束了,热身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老刘,你跟上我。”马超苒特地叮嘱了我一句。她带着乔语晨明显加快了速度,我紧跑几步,忽然发现乔雁不见了,回头一看,只见这家伙保持着跑步的姿势,但用散步的速度在龟速前进。
“喂!”我招呼了他一声。
乔雁大度地甩甩手:“你跟着去吧,我不用练。”
“啥叫你不用练,你不会是中看不中用吧?”
“嘿,这叫什么话?”
我说:“咱俩比一场,看谁先跑完3公里,输的请吃早点。”
“来就来!”乔雁加快脚步几下追了上来,我等他和我齐头并进了突然再次加速,然后我们就像两个赛跑的傻子似的瞬间把马超苒她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奔跑果然能带给人挣脱束缚的感受,我都想不起来有多少年没体验到过这种激情了,冷风在耳边拂过,路灯的光线在速度的加持下拉出绚丽的灯丝……
副作用是:30米之后我就觉得今天的步就跑到这了!
乔雁的底子还在,具体表现是比我多跑出5米之后回头气喘吁吁地问我:“有,有这个必要吗?”
这时马超苒淡然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老刘不错哦,就保持这个速度跑。”
我超过乔雁的时候在他背上拍了一把。
乔语晨在后面喊:“爸爸加油,别输给他。”
可能好久没听到女儿这么生动的声音,乔雁脚步发狠地追了上来,我俩一个风驰一个电掣,还真就摽上了!以前的人们一般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归结为攀比。
现在叫雄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