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念头一动,文气化作一团金光,随着意念,绕着他身子忽上忽下的旋转。
他心念一动,金光化作一本书的形状,再一动念,金光化作一把长剑。
他发现,金光可以任意变化,既不能化作实物,也没有任何威力。
把玩片刻,没了兴趣,他再一动念,金光化作青色文气。
“还能伪装,也不算毫无用处。”
薛向嘀咕一句,再一动念,收了文气。
眼下,他对文气的知识储备,无限接近于零。
这个知识点,他打算找谢海涯获取。
次日一早,薛向赶去九分山,准备向谢海涯报喜。
谢海涯出外公干,薛向被一干同僚围住,又是一番庆贺。
辰时三刻,他终于赶到随园。
今日的游园会,就在那处举行
一场游园盛会,薛向没再出风头,全程隐身。
即便如此,自魏文道以下,皆处处推他为首。
薛向再三谦让,魏文道才被顶到头前来。
薛向清楚,什么时候该装波衣,什么时候该谦卑待人。
游园会上,他没出丁点风头,便是被推出来即兴赋诗,以增盛况。
薛向也只做了首寻常水平的,敷衍过去。
游园会至尾声的时候,薛向随同魏文道等人,给冯京奉茶。
这个流程,在士林中,普遍被视作认座师。
他们这些儒生,以后通过的每一层级的科考,不出意外,都会认下主考官为新的座师。
座师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老师,但和士子之间,天然关系紧密,被视作一荣俱荣的共同体。
薛向心中不以为然,但乐意扩充自己的交际圈,对冯京执礼甚恭。
冯京也似乎对他格外青眼,全程跟他讲的话,比魏文道都多。
申牌时分,游园会散。
一众人等,纷纷围住薛向,邀他赴宴。
薛向一眼就瞧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边的青衣小厮,正是谢海涯的体己人。
薛向指了指绣了第七院徽记的车辕,冲众人告个罪,跨上车来。
酉时一刻,薛向抵达梅花厅,在西暖阁,见到谢海涯。
他正吃着饭,穿一件素色的薄衫,头发披散着,看状态极为放松。
“您这是……”
“为某人的事儿,回浦北一趟,才赶回来,灵力消耗大,行灵过度浑身疼,散散劲儿。你吃没,要不要来一碗。”
薛向瞥了一眼,谢海涯碗里的灵米饭泛着油光,拌着红椒碎,薄葱花,像是一碗猪油拌饭。
“看你这张来望去的劲儿,吃是不吃?”
“吃吃,游园会也没啥意思,全是冷餐,要不是水果,要不就是齁甜的糕点,正饿着呢。”
薛向自己动手,茶台上的蒸米饭,各式小料应有尽有。
不多会儿,他捧着个大碗吃了起来。
谢海涯气乐了,“你是真不客气,我才第一碗,你一下子抄了米饭的家。”
薛向呼呼扒饭,不消片刻,便将碗扒得跟水洗过一般,竟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头。
他这惫懒模样,把谢海涯逗乐了,指着薛向道,“往日里,你小子还算规矩。
今天全没了规矩模样,莫非是拜了冯教授当座师后,有了底气,不把我这个上官放在眼里。”
薛向自取茶水烹煮,头也不抬地道,“冯教授是座师不假,在我心里,您才是我的恩师。
若无院尊,我的铜质飞鱼标,必被姜坤夺走。
轻则发配,重则身死家灭。
而得院尊帮助,我升任了副室长,有了城生的功名。
如此种种,说是再造之恩也不为过。”
薛向一边煮茶,一边自剖肝胆。
“我就服你小子,掏心掏肺的话,都是张口就来。”
谢海涯摆手,“我想抬举的人多了,也不见再有第二个薛向。
说到底,是你自己争气。
至于拜我为师的话,休要再提,你天资不凡,身具宿慧,我教不了你。
强行教你,那是害你。
此番,我返回浦北,便是为你入宗的事儿忙活。
我们这一宗,不重师承,唯重志同道合。
你拜过祖师像,以后你我师兄弟相称便好。”
说着,谢海涯返回卧室,取出一张故旧泛黄的画像来。
画像中,一个倒骑青牛的英俊儒生,正拈花微笑,目光温润似水。
整幅画作,是写实风格,画得不仅逼真,而且传神。
“这是我们桐江学派的洪易先师。”
“桐江学派!主张性灵说的桐江学派,提出’人人可教化,人人可证圣贤’,没想到咱的学派也算鼎鼎大名,主流学派嘛。”
薛向虽是儒教新人,却也听过桐江学派。
“那就赶紧拜祖师吧。”
说话间,谢海涯换上官服,着人摆上香案、蒲团。
薛向净手、净面后,在谢海涯的指引下,对洪易先师的画像拜了三拜。
“礼成。”
谢海涯扶起薛向,笑道,“今日入门,你我即为师兄弟。”
薛向应下,躬身一礼,“薛向拜见师兄。”
“勉励,免礼,哈哈……”
谢海涯心怀大慰。
他自觉来云梦一趟,极妙的一桩事,便是遇见薛向,更妙的一桩,便是将薛向引入桐江学派。
“多谢师兄赐宝。”
薛向忽地双手一摊。
“赐什么宝?”
谢海涯莫名其妙。
薛向道,“拜入宗门的宝物啊,您不会告诉我,我堂堂桐江学派,会如此寒酸吧。”
“就知道你小子会顺杆爬。”
谢海涯笑道,“见面礼的事儿先放一边,这次城考,你有什么感想?”
薛向脸上笑容收敛,““师兄可知是谁提议将灵根测评,引入城试的。”
“问这个做什么?”
薛向从苏子墨悄悄用五色土测他灵根的事儿说起,一直说到苏子墨被抓走。
谢海涯脸色骤然冷峻,“原来是这样?”
“怎的”
“建议将测试考生灵根,纳入城考的,是洪天下。”
薛向倒吸一口凉气。
他在九分山时间不短了,已经差不多弄清楚了九分山权力格局。
魏央是城令不假,但出身镇军,非儒生,在文官群体中影响力天然受限。
两位副城令,一老一病,请假的时间多。
洪天下虽没有副城令的头衔,却是排位第二的掌印,权柄极大。
如果是他建议将测试灵根,纳入城考的,毫无疑问,他就是苏眭然背后的大人物。
薛向道,“师兄,姓苏的一开始烧账册,为难你。
又纵容姜坤阴我。
接着,还派人来刺杀。
再有苏子墨三番两次搞事情,咱们就这么风轻云淡?
如果把我比作《凡间》里的许易,我这是不是太惨了点儿?
如果我的人生是一本书的话,虐主虐成这样,哪个读者还能看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