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向北,渐起山峦,不过山势不高。
等出了群山,再往北就几乎是一马平川了。
白雪覆地,即便来往商队的车马骡轿压出来的路面,都无法露出土壤。
“驾!”
李为舟稍感新鲜的骑在马上,跃马扬鞭。
之前他骑马的次数并不多,不过武功到了中三关这等境界,抓举力都破三千斤之巨,降服一匹马还是轻而易举。
青州城距离北地马市二百余里,若是不顾惜马力,且中途能换马,那么一个多时辰差不多就能到。
只是像这种雪地山路,还要爱惜马匹,就是有节制的控制速度,两个时辰能跑到就不错了。
中途要休息,人可以不休息,马需要。
“吁~~”
一口气跑了二十里地后,众人下马后寻地休息,跟随的人会负责给马匹加料豆,恢复体力。
李为舟环顾四周,尽是白茫茫一片,飞鸟难见,商道上倒是遥遥可见一些车马骡轿,也不知是哪家的商队。
他很认真的问身边的李长宁道:“四郎,习武之人体力惊人,比马强多了。怎么不自己跑呢?一口气跑下来,比马快多了。”
“……”
李长宁闻言看了自家堂兄一眼,缓缓呼出一口气,又叹息了声……
一个雪球忽地砸来,李长宁转头怒视,就听李为舟提醒道:“好好说话,搁那长吁短叹的瞧不起谁呢?”
李长宁怒道:“我就不能跟你开玩笑么?”
旁边两个贵女都惊喜起来,别说赵元芷,连张婉懿都轻声对李为舟道:“还是第一次见阿宁与人玩笑。”
李为舟啧啧讥讽道:“可真了不得。”
李长宁冷静下来,迟疑了下,才看着堂兄问道:“三哥,你是不是……还记恨我?”说的比较艰难。
两女也不笑了,面色瞬时肃穆起来,一起看向李为舟。
其实若换位思考,她们站在李为舟的角度去想……也是无法释怀的。
李为舟笑了笑,道:“不至于。过去的事我一般都不去想,就算想也和你无关。偶尔教训你两句,就是想让你小子别那么傲,太傲气的人没有不摔跟头的。
大伯他们舍不得说你,郡主和张姑娘她们俩更舍不得,我就多提醒你两句。怎么,不愿听?”
他也是操碎了心,可李小四这个李家官面上的大树要是倒了,那他李为舟就要开启真正的牛马人生,社会关系都得从零开始。
现在虽也忙,但忙的都是自我追求。
可忙,可不忙。
而李小四要是倒了,那他忙的就是生存,且只能忙,没得选。
赵元芷都感动了,道:“三哥,你对阿宁真好。”
李为舟呵呵笑道:“他要有元芷你这么懂事就好了,保不准这小子在心里骂我。”
李长宁垂着眼帘说了句:“不会的。”又道:“窍穴内蕴养的劲力有限,长途奔波跋涉,劲力损耗,若遇强敌伏杀,先输一阵。高手过招,输一步,便是满盘皆输,所以无人敢赌。
且短时间内想要恢复劲力,就需要培元丹。那比马匹贵多了……”
李为舟了解了,点了点头,从袖兜里拿出四颗油纸包裹的奶糖,一人丢了一颗,道:“用这个补一补,这个不贵。”
赵元芷、张婉懿虽出身尊贵,打小不缺奶,不缺糖,家里也都有甜品,可浓缩奶糖这种东西却也是没吃过的,接过手看了看,不解其意。
等李为舟自己剥开一颗塞嘴里,才恍然这居然是吃的。
李为舟也算懂事,离远一点,让他们三人去分享甜蜜。
特玛德!
……
商道后面那队车马远远的就停了下来,显然是等李为舟一行人走了再走。
也能理解,不用近看,单看李为舟这一行人的阵仗,就是大多数人招惹不起的。
几匹宝驹骏马自不必提,还专门空出几匹马来驮带行李,这哪是一般人能有的架势?
要知道,那几匹驮马显然不会是驽马,因为驽马是跟不上好马的。
李为舟遥遥看了眼也没在意,走到后面照顾马匹的一位壮汉跟前打招呼道:“张大哥,辛苦了。听郡主说,张大哥是王府老人,参加过好几次马市大集,一身武功也非常高强,敬佩敬佩。”
张姓汉子颇为沉默寡言,闻言也只是道了句:“公子谬赞。”
李为舟一点不外道,去他的驮马上好大的包袱里摸索了下,居然拿出一坛酒和一叠粗瓷碗来,还左右招呼道:“几位大哥来喝点烈酒,驱驱寒。”
说罢,也不等别人回应,就倒了一排酒摆地上,夸口道:“我开的酒楼名唤醉仙楼,顾名思义,便是仙来了也要醉倒。几位大哥若是有酒量浅的,就小抿一口,千万莫要逞强贪杯。受不住的,不喝也行。”
这话……
当下时代,男人们可没多少游戏可玩,娱乐活动除了嫖,赌外,就是喝酒了。
说一个男人酒量不行,跟指着他鼻子说他老二不行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真的不行的那个,最受不了激……
果然,本来还犹豫的几人里,一人大步上前,拿起一碗猛灌一口,本想喝完就放狠话,结果一口刚下肚,整个人就红温了,肉眼可见一张脸扭曲起来……
李为舟呵呵一笑,拿起一碗仰头喝尽,面容虽也有些狰狞,但还好。
当然还好了,酒水都洒那边别墅密室里了,当消毒水……
他擦了擦嘴角,豪气的亮出碗底,与第一个喝酒的人比了比,还比较粗鲁的咂了声。
其他四人估计是比较能喝的,一个个上前端碗,但第一口入嘴后,几人的脸色就都变了。
李为舟肚子里笑,九十五度的伏特加,入口就是灼烧感,那叫一个火辣刺激,真是神仙都会被爽到……
一个个板正的黑脸上却都多了些生气,各种扭曲。
李为舟风轻云淡的再干一盏,愈发引得众人侧目,气氛也终于活跃起来……
“三公子,你可别真以为马市大集就是咱们和东胡鞑子掏银子买一边卖一边,不是!我跟你说,这里面水可深着呢!”
李为舟之前寻找的那位张大哥,沉默似金,但其他人不是。最先喝的那个护卫姓乔,这会儿被伏特加烧成了话篓子,他拍着胸脯道:“光一场买卖,能一次出动两大王府,再加上御刑司?两大王府,两位破八武圣,这么大的阵仗,是用来做买卖的?东胡为什么几十年没有叩边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八大王府,再加上八大宗门,轮番镇着他们呢。”
李为舟眨了眨眼道:“怎么个镇法?武圣大战?”
乔姓护卫抓了抓脑袋,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年轻一辈肯定是要比武动手的。不仅要和东胡萨满殿的小鞑子们斗,八王八宗之间也要斗法,东胡各王帐之间也要斗。热闹!!”
其他来过的人也纷纷附和,确实是好戏连台。
李为舟问道:“那……危不危险?”
老乔又抿了口烈酒,龇牙咧嘴了稍许后,大感过瘾道:“比武的事,刀剑无眼,哪有不危险的?在家看孩子不危险。特别是和鞑子的比斗,差不多场场见血。不过问题不大,都不说咱们御刑司的司隶,元剑山、雷音寺、惊鸿谷、上清宫……哎哟,上清宫今年怕是不成了,魔教攻伐太甚,死伤太惨。今年郡主他们这些司隶,压力不小。”
旁边一个姓江的护卫嘿嘿笑道:“郡主她们武功高强,问题肯定不大。李公子的师父此次也会前来,自然不会让公子出事,所以问题都不大。倒是草谷地,今年可就热闹咯。上清宫缺席的话,今年让出好大一块肥肉……”
李为舟好奇道:“草谷地是什么?”
“嘿嘿,咱们去东胡鞑子那打草谷地方!当然,他们也有往我们这来的。”
乔护卫压低声音道:“背开监察,鞑子拿人参偷偷的交换不死草,也有交换金银的……灯下黑里的交易!”
“乔晖!!”
一直没出声的老张忽然没了酒意,低声呵斥了句。
然而乔晖就是头一个喝酒的,酒量也是最差的,这会儿真有点上头,听不进话去,还拧着脖颈道:“三公子不是外人,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八王八宗,哪家子弟不这样干?真当他们一个个人模狗样的,不远万里来就是为了朝廷出力?咱也要换了人参回去,卖大价……”
话没说完,让旁边人给捂住了嘴。
李为舟不等尴尬的气氛蔓延,就“啧”了声,责怪道:“见外了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身份……百宝楼东主,正经生意买卖人!再说,又不是没换回人参来,大义不亏。”
嗯?!
几个老粗眼睛都瞪圆了,还有这么不要脸的说法?
姓张的估计还是几人的头,声音低沉问道:“怎么说?”
李为舟笑道:“朝廷要是禁绝了人参、不死草的交易,那这样做叫资敌。可朝廷自己都在和东胡王庭大量交易,还是占绝对的大头,是不是?你们和各王帐做交易,那就不能叫资敌了,那是助涨对方内乱的可能。
虽然希望渺茫,但万一哪个胡酋就因此壮大起来,掀翻东胡王庭呢?这都是大功了!若非如此,你们真以为上面不知道这些勾当?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水至清则无鱼嘛。当然,别闹到明面上就行。”
“嘿!”
老乔一张看着平实的脸上多出好些光彩,竖起大拇指道:“世子爷要是见了三爷您,指定喜欢!还别说,东胡那边这些年确实有几个王帐,越来越强了……三公子也想参一股?”
李为舟笑道:“我本钱少,干不了大事。能跟着见见世面,长长阅历就是好的。”
“呵呵,好说!”
几个护卫都搁下碗,准备再次出发。
李为舟回到李长宁三人跟前,就见三人都目光奇异的打量着他。
李为舟纳闷问道:“怎么了?”
赵元芷钦佩道:“张端正是王府亲卫,实力很强,但除了我祖父和父亲外,平日里是不怎么同我和哥哥们说话的。其实这些人很傲的,估计也就我大哥能好点……三哥,你可真行,跟他们也能打成一片。”
李为舟闻言打了个哈哈,他在地球那边是正儿八经的社恐,好些手段都是现学现卖粗糙的很,没想到,这边还能混个交际小达人?
不过,草谷地……这一次,他可能没有白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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