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殊说要来看下文孝然的伤势,自然不是平白无故的。
昨天晚饭时,文孝然听到了凌夙和她说的那些话。
知道了她娶兽夫,其实是为逃离中央帝都铺路。
就算文孝然现在没有任何的任职,但慕云殊相信,他作为议员的雄子,不该连最基本的政治敏感度都匮乏。
因此,他当下的态度,便颇值得琢磨了。
慕云殊可不准备要,一个随时可能背叛自己的家伙在身边。
抬手按响了门旁的呼叫装置,等着里面的人开门。
文孝然显然没料到门外站着的会是慕云殊,微怔之际,下意识轻吐出一个音节。
“你……”
“怎么,我没称呼的?”
质问着他的时候,慕云殊已经踏入屋内。
此时,文孝然已经拉开了窗帘,清晨阳光的透入为整间屋子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摆放治疗舱的角落里,机械运转的嗡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不同于面对强势的凌夙时被完全压制,慕云殊发觉,逗弄文孝然,占些上风,倒能让她心情畅快不少。
“妻,妻主……”
文孝然侧身让出一条路,这个被她强制命令必须使用的称呼,在喉间打转许久,才终于被他生涩地唤出。
看来还得多适应适应,他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
至少目前而言,无论时间长短,他也算有妻主的人了。
昨晚听着十一殿下和慕云殊的对话,他就知道自己选择爬上的,恐怕是一条贼船……
连十一殿下,都被眼前的雌性策反。
“把你接回来一天了,还叫得这么勉强,啧啧。”
慕云殊慵懒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棉质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滑落,窗前纱幔无风自动,像是在诉说着她的不满。
“突然有了妻主,我还有点不太习惯……下次我会注意。”
被她这么说,文孝然只得拘谨地立在她面前解释。
慕云殊朝他伸出手。
“胳膊怎么样了?”
“一直在治疗舱里,已经好多了。”
文孝然显然无意将手臂伸给她查看。
不过一年的契约婚姻,何况她还有十一殿下那般强势的正夫,文孝然觉得,若非必要,还是与她保持距离为妙。
慕云殊挑眉睨着这个“过河拆桥”的家伙,眯起的眼尾掠过一丝危险气息,唇边却仍噙着笑。
“文孝然,你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什么吗?”
昨天……
她其实说了挺多的……
文孝然不确定她所指何事,自然不敢贸然接话,只能磕磕绊绊地找借口。
“昨天受伤了……记不太清了……”
“记不清?”
慕云殊压根不信这套说辞,却也没有戳破。
“既然记不清了,那我就再讲一遍。我不养废物,你的胳膊,如果骨头长歪了,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把胳膊伸过来!”
再要看他胳膊的时候,慕云殊的语气已经严厉到不容反驳。
呃……
文孝然忽然意识到,这雌性与自己独处时凶得厉害,但若有十一殿下在场,好像就会温顺许多。
将手臂递到她手中时,他忍不住低声嘟囔。
“您这差别对待,可真是明显啊。”
“怎么,你这是要和凌夙比待遇?”
慕云殊斜睨他一眼,哪会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
“没有的事。”
文孝然矢口否认。
胳膊上的骨裂早已不痛,可当雌性的指尖一寸寸碾过患处时,酥麻感仍顺着神经窜遍全身。
那种既想让她继续查看,又想把手抽回来的矛盾感,就像两个反复拉扯的小人在折磨着他。
确认治疗舱已将他的骨伤修复得差不多,慕云殊干脆攥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扯将人拉向自己。
文孝然摔坐在沙发上的瞬间,慕云殊将两只手都搭上了他的肩膀,身子也虚着贴了上去。
香软甜腻的花香萦绕在文孝然的鼻尖,温热的呼吸已经贴在他的耳畔,他甚至能看清她睫毛在晨光下投下的细碎阴影。
“真想比的话也无妨。”慕云殊的指尖摩挲着他后颈的碎发,尾音微扬,“只要你也能挨得住,我打他的那些鞭子。”
“你居然鞭打皇子?!”文孝然惊叫出声。
整个人一下子就从慕云殊身边弹开,瞳孔骤缩地盯着眼前笑意盈盈的雌性。
“是啊,又让你知道了一个秘密。”慕云殊托腮歪头,明明美得不行,偏偏红唇微扬的样子,像极了张牙舞爪的小恶魔,她幽幽说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我,我不会背叛你的。”
文孝然别过脸,喉间像被塞了东西,艰涩地挤出这句效忠。
他当然明白,她故意透露这些隐秘,分明是在试探他的忠诚。
她慕云殊却忽然凑近,指尖卷起他一缕火红的发尾把玩。
“后悔吗,有没有觉得,其实还是嫁给八皇女更好些?”
“我现在后悔还有用?”
文孝然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现在想下船的话,就是慕云殊同意,那位十一殿下也绝不会容他全身而退。
“没用。”
昨天是凌夙太冒失了,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家伙什么都不知道,张口就说了那样的话。
“所以你会娶我,其实也是因为,我是议员的儿子吗?”
“嗯。”
慕云殊点点头,在这件事情上,已经没有必要再骗他。
“那可真是要让你失望了。”
知道了真相,青年橙色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不少,再没有耀人的光华。
“我失望个鬼啊!”
看着文孝然这个死样子,慕云殊直接用指节敲在他额头上。
“八皇女承诺的跃迁点,我要了吗!你雌母愿意答应我一个条件,只让我和你离婚,我心动了吗!我还不是带你走了,你可真够没有良心的!”
“我……”
被她骂得一怔,文孝然才惊觉。
眼前的雌性确实早就知道他根本没有一点价值,却还是绝然地带他走了。
甚至,不惜被反噬到双手皮开肉绽,也要拆掉自己胳膊上的精神力拘束器。
她说他没良心,竟是半点不冤。
“对不起,可,可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带你走,你信吗?”
她挑着漂亮的眼尾,晨光在她的睫毛上化作点缀。
那一刻,他感觉到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
可这话若从别人口中说出或许可信,这位与自己定下一年之约的边洲执政官,又怎会无缘无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