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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她会拦你!

    轰——!

    殿壁之上那些扭曲的符文骤然亮起妖异的紫黑色光芒,无数禁锢其中的残魂发出无声的尖啸!整个血色祭坛法阵剧烈震动,暗沉的血光如同沸腾般涌动!

    归心剑上的冰蓝与赤金光芒彻底被暗金龙纹吞噬,剑身剧烈震颤,裂纹深处仿佛有远古凶魔即将挣脱束缚!

    崔钰眼中青金色的冰冷杀意彻底化为一片燃烧着暗金火焰的混沌风暴!他要毁了这里!毁了这座祭坛!毁了这满溢着伪神树污秽和血腥怨念的巢穴!

    剑,缓缓抬起。剑尖直指血色祭坛核心那空荡的莲台!

    就在这毁灭性的力量即将喷薄而出,将一切化为齑粉的千钧一发之际——

    “唉......”

    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如同穿越了万古时光,带着悲悯与无奈,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殿堂中响起。

    这叹息声并不洪亮,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抚平万物的力量。

    随着叹息声落下,一股温和却沛然莫御的意志悄然降临。如同春日温润的细雨,无声无息地洒落在这片狂暴的能量场上。

    沸腾的血光瞬间平复,妖异的符文光芒收敛。殿堂内弥漫的伪神树污秽气息、血腥怨念,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柔地拂过,虽未彻底消散,却被强行压制梳理,变得温顺了许多。

    崔钰那即将爆发的毁灭性一剑,如同撞上了一堵柔韧到极致,却又坚不可摧的无形之墙。

    狂暴的烛龙威压和归心魔性被这股力量轻柔地包裹,安抚化解。剑身上沸腾的暗金龙纹不甘地嘶鸣挣扎,却如同陷入泥沼的凶兽,力量被层层消弭。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空荡的莲台祭坛之前。

    一袭简朴的青色道袍,身影并不高大,甚至有些清瘦。他背对着崔钰,微微佝偻着,仿佛承载着某种无形的重担。手中一柄寻常的玉柄拂尘,尾端银丝垂落,流淌着温润的月华般的光泽。

    正是当朝国师,陆离。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神情,眉宇间积郁着化解不开的愁绪,如同永远为这崩坏之世忧心的农夫。

    然而,当他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抬起,望向崔钰时,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沉重到极点的凝重与无奈。

    “崔小友,”陆离的声音温和依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山岳般的厚重,清晰地回荡在空旷死寂的大殿之中,“止步。”

    两个字,如同定海神针,钉在了崔钰狂暴前行的道路之上。

    崔钰握剑的手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攥得更紧。青金色的眼瞳深处,冰封的杀意并未因国师的出现而消退,反而在烛龙意志的支撑下,燃烧得更加幽冷锐利,死死钉在陆离身上,仿佛要穿透那悲悯的表象,看清其下的真相。

    “枯骨生莲何在?”崔钰的声音冷硬如万载玄冰,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直指祭坛上的空莲台,“那繁楼之中有着与我师妹一样面貌的晚棠姑娘,被篡改容颜记忆,可是九千岁所为?你身为庇护者,是知情,还是默许?”他向前踏出一步,归心剑上被压制的暗金龙纹再次嘶鸣,“还是说,晚棠......也不过是你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空气骤然凝固。

    伪神树残留的冰冷死寂气息,祭坛法阵的血腥怨念,烛龙真灵的洪荒暴戾,国师陆离那温和却浩瀚如海的意志......数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恐怖的力量,在这空旷的殿堂中无声地对峙!

    无形的压力让糖魃周身的烈日真火都黯淡了几分,小脸上露出难受的神色。魃父体表的岩光流转加速,发出低沉的嗡鸣,抵抗着这令人窒息的气场。

    陆离静静地看着崔钰,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深处,复杂的情绪翻涌。悲悯之下,是深藏的痛楚,无奈之中,又仿佛有某种难以言说的决绝。

    他没有立刻回答崔钰的质问,目光却缓缓移开,仿佛穿透了殿堂厚重的墙壁,落在了极遥远的地方,落在了那座白雪皑皑、血染山坪的龙虎山巅。

    “苏玉娘若在,”陆离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飘渺与沉重,每一个字都仿佛敲打在崔钰最深的伤口上,“见此情此景,见你携此凶煞戾气,剑指满城之人......她会如何?”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崔钰脸上,那深邃的眼底,仿佛真的映出了守心坪上飘落染血的雪花,“她会拦你。”

    “她以命换你一线生机,是望你生,而非......坠入这永劫不复的杀道血海。”

    崔钰的身影猛地一震!

    师妹!

    那个在伪神树下决绝回望的眼神,那句“活下去”的嘱托!

    陆离的话语,如同一把淬毒的冰锥,精准无比地刺入他因狂怒和杀意而沸腾燃烧的心海最深处。烛龙真灵发出暴戾的嘶吼,归心剑魔性戾气暴涨,试图将那锥心刺骨的痛楚和动摇撕碎!

    然而,那冰锥带来的寒意是如此真实,如此彻骨。

    崔钰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渗出血来,握剑的手臂因极致的克制而剧烈颤抖。青金色的眼瞳深处,冰封的杀意与烛龙暴戾的火焰疯狂撕扯。那空荡荡的莲台祭坛,那伪神树残留的气息,那剜眼献灵的羞辱......所有的一切,都指向血债血偿!

    但陆离的话语,师妹的身影......却又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死死缠绕着他的剑锋!

    他死死盯着拦在祭坛前的陆离,归心剑缓缓抬起,剑尖直指这位当朝国师,声音嘶哑干裂,如同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和滔天的质疑:

    “告诉我,晚棠姑娘......是不是你的棋子?龙虎山的局,伪神树......是不是你的默许?玉娘的死......是不是也在你这盘棋里?!”

    剑尖所指,杀意凝如实质。烛龙真灵在他心窍深处发出不甘的咆哮,混沌眸光死死锁住陆离,归心剑上暗金龙纹疯狂游走,渴望痛饮强敌之血!整个殿堂的空气仿佛被抽空,沉重的压力让地面微尘都悬浮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

    陆离看着那直指自己,缠绕着洪荒凶威与魔剑戾气的剑尖,脸上悲悯之色更浓,那沉重的无奈几乎化为实质。他握着玉柄拂尘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抬起了一丝。

    风暴,已在弦上。

    归心剑的嗡鸣撕裂了九千岁府邸死寂的空气,剑尖直指陆离咽喉,不足三尺。暗金与赤红交织的龙形纹路在剑身裂纹深处疯狂游动,每一次光芒的吞吐,都伴随着烛龙真灵在崔钰心窍深处发出的、充满洪荒暴戾的无声嘶吼。

    殿堂内,伪神树残留的冰冷死寂与祭坛法阵的血腥怨念,仿佛被这凶戾的剑意彻底点燃,化作无形的毒火,舔舐着每一个角落。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

    “国师——也要阻我?”崔钰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每一个音节都裹着北境寒疆最凛冽的罡风,刮骨生疼。青金色的眼瞳深处,冰火轮转的磨盘早已被纯粹的杀意取代,死死锁住陆离,“枯骨生莲何在?晚棠之事,你早已知晓,为何隐瞒!”最后一句质问,如同惊雷炸响,震得祭坛上凝固的暗沉血光都泛起涟漪。

    糖魃小小的身影紧贴在崔钰身侧,赤金色的火焰在她周身升腾跳跃,形成一圈炽烈的护体光焰。她赤金色的瞳孔警惕地盯住陆离,小手微微抬起,掌心那枚赤金小印滴溜溜旋转,随时准备化作焚天烈阳。

    魃父巨大的身躯如山岳般矗立在后,眼窝中的金焰陡然窜高数尺,散发出焚山煮海的灼热威压,沉重地锁定着陆离,脚下坚硬如墨玉的地面无声融化,发出滋滋的轻响。

    风暴的中心,陆离依旧佝偻着背,那身简朴的青布道袍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纹丝不动。他仿佛未曾感受到咽喉前那柄魔剑的凶煞,也未曾在意糖魃与魃父那足以撕碎化神的敌意。他只是微微抬起头,那双饱含悲悯与愁绪的眼眸,并未落在崔钰身上,而是穿透了殿堂厚重的穹顶与幽暗,越过了长安城鳞次栉比的屋宇,牢牢地、深深地,望向了北方。

    那目光悠远而沉重,仿佛承载着整个北境万年不化的风雪。

    一声悠长的叹息,如同承载着整个崩坏之世的重量,从他口中缓缓吐出,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殿堂,竟奇异地压下了归心剑的嗡鸣与烛龙意志的躁动。

    “崔小友,”陆离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飘渺,却又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崔钰几近沸腾的识海,“枯骨生莲,早已不在此处。满怀礼取走它,也非仅仅为了‘制造’一个晚棠来引你入局。”

    他缓缓抬起了那只握着玉柄拂尘的手。拂尘尾端的银丝无风自动,流淌的温润月华骤然炽盛,并非攻击,而是如水般流淌汇聚于他身前虚空。

    嗡——

    空间发出细微的震颤。一道柔和却无比坚韧的光幕,如同徐徐展开的古老画卷,在崔钰、糖魃、魃父面前无声展开。光幕起初朦胧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冰霜,只能看到一片混沌的暗影和扭曲的光线。

    但仅仅瞬息之间,光幕便如同被无形之力拂去尘埃,景象骤然清晰!

    一股冰冷刺骨,夹杂着无尽绝望与怨毒的邪异气息,隔着万水千山,透过光幕,狠狠冲击而来!

    北境寒疆,守心坪!

    光幕所显,正是崔钰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也是他与师妹苏玉娘真正认识之地,然而此刻的守心坪,哪里还有半分往昔风雪苍茫,孤寂清冷的模样?

    视野所及,已被一片遮天蔽日的巨大邪阵彻底笼罩!

    无数根粗大如龙,流淌着污秽暗紫色泽的符文光柱,如同从九幽地狱刺入人间的毒牙,深深扎入守心坪周围早已被血浸透的冻土与山岩之中。

    光柱之间,密密麻麻的暗红色阵纹如同活物的血管般交织蠕动,构成一张覆盖了整片山坪的巨网。

    网中翻腾着粘稠如墨的阴煞之气,浓郁得近乎实质,其间更夹杂着无数扭曲痛苦、无声尖啸的怨魂残影,它们被强行束缚在阵纹节点,成为邪阵运转的养料。

    魔焰在阵中翻腾,呈现出诡异的惨绿与暗红,将天空都映照得一片妖异。凛冽的寒风被邪阵的力量扭曲,发出如同万鬼同哭的尖啸呜咽。

    无数身影在阵中穿梭,驱动着这恐怖的造物!

    有身着破烂龙虎山道袍的修士,眼神空洞麻木,周身缠绕着与伪神树同源,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正麻木地将一块块铭刻着扭曲符文的黑色玉石嵌入阵基——他们曾是龙虎山的门徒,如今却成了邪阵的傀儡。

    更有众多气息诡谲、魔气森森的邪道修士,驾驭着骷髅法器,喷吐着污浊的魔光,不断加固着阵法的核心区域。

    然而,光幕中景象的核心,牢牢钉在祭坛上方,悬浮于主阵眼之上的两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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