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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老太太遇午夜凶铃,焦土计划启动!

    凌晨三点,特区的夏夜,闷得人胸口发慌。

    赵淑芬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身上那件旧睡裙早就被汗水浸得黏在身上。

    白天的亢奋和激动,此刻已经彻底消退,剩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

    她把手里那份联盟成员的资料档案重重合上,丢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白天那些供应商代表们一张张或激动、或决绝、或担忧的脸。

    她把这些人拧成了一股绳,可这股绳能不能扛住金龙集团接下来的疯狂反扑,她心里也没底。

    何经理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还有最后那句“焦土计划”,在脑海里反复闪现。

    那不是一句空话。

    那是一头饿狼的临死反扑。

    就在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准备强迫自己睡一会儿的时候——

    铃铃铃——!

    床头那台鲜红色的电话机,骤然炸响,尖锐的铃声在死寂的午夜里,刮得人耳膜生疼!

    赵淑芬心里一突,这么晚的电话,准没好事!

    她猛地伸手抓过话筒,眼睛下意识地扫向来电显示。

    不是特区的短号。

    那是一串她熟悉到刻在骨子里的长途区号。

    电话,来自千里之外的老家。

    赵淑芬的心脏猛地被一只无形的手攥成了拳头,一股凉气“嗖”地就从尾巴骨窜上了天灵盖。她一个箭步扑到床边,一把捞起了话筒。

    “喂?”

    “妈!妈!出大事了!”

    电话那头,是儿子赵大刚彻底失控的哭嚎。

    刺耳的警笛,还有木料被烈火烧到炸裂的噼啪声,疯狂地从听筒里钻出来,灌进赵淑芬的耳朵里。

    “慌什么!”赵淑芬的声音绷得能弹出声儿来,“稳住,说清楚!”

    “咱家……咱家那个百货大楼……着火了!”

    赵大刚的声音彻底碎了,嚎啕里全是绝望。

    “火太大了!从一楼烧起来的,根本扑不灭!消防车来了都没用!”

    “妈!全完了!咱家的根儿……没了啊!”

    轰——

    赵淑芬的脑子,就这一瞬间,炸成了一片白。

    她扶着床头柜的那只手猛地一攥,指甲深深陷进红木柜面,生生抠出五道惨白的印子。

    赵氏百货。

    那是她赵淑芬发家的根基,是她拼了半条命打下来的江山!

    “焦土”计划……

    何经理那张扭曲的脸,那句淬了毒的话,在这一刻,清清楚楚地浮现在她眼前。

    他的报复,来了!来的这么快,这么狠!

    直接烧了她的老巢,断了她的后路!

    那是她赤手空拳,一砖一瓦给自己拼出来的江山,是她的根。

    电话里,儿子的哭喊和现场的嘈杂还在没完没了地灌进耳朵。

    赵淑芬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里,只剩下骇人的冰冷。

    “大刚,给老娘听好了。”

    “第一,保人!楼烧了咱能盖,人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第二,叫上你那帮兄弟,把所有门都给老娘堵死!特别是后巷那个仓库!给老娘瞪大狗眼看清楚,是谁他妈的在往外跑,谁在趁火打劫!”

    “第三,管住你那张嘴!谁来问都别瞎咧咧!公家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看见啥说啥,不准瞎猜!”

    “第四,去找你孙叔!让他带人勘察的时候,死死盯住起火点!尤其是一楼东南角那个电料库,让他查清楚,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烧得这么快!”

    “妈……”赵大刚被这一连串带着杀气的指令,砸得连哭都忘了。

    “照我说的办,现在就滚去!”

    赵淑芬挂断电话,动作没带半分迟疑。

    “啪”的一声,话筒被她用尽全力,重重地砸回了电话机上。

    公寓里,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何经理没这个脑子,更没这个胆子。放火烧根,断人祖业,这种斩尽杀绝的手段,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睡裙的薄料贴着微微发颤的脊背。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青灰色的阴鸷。

    秦正阳!

    她几乎能从牙缝里嚼碎这个名字。

    何经理身边那条最会咬人的狗!

    专门替主子干这种见不得光的绝户计!

    赵淑芬在心里念出这个名字,然后抓起电话,手指在拨号盘上快而准地拨出一串短号。

    电话那头几乎是秒接。

    “豹子。”

    “赵阿婆。”豹哥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几分迷糊。

    “红星市,赵氏百货,让人给点了。”赵淑芬的声音平得吓人,听不出一丁点儿的波澜。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几秒后,豹哥的声音沉了下来,每个字都透着股寒气。

    “您吩咐,怎么干。”

    “给我往祖坟上刨!谁动的手,谁他妈在后头下的令!别跟我扯什么‘可能’‘大概’,老娘要的是能把人钉死的铁证!”

    “明白。”

    “还有,”赵淑芬攥着话筒的指节,一根根绷得发白,“咱们给秦正阳备的那份‘厚礼’,不等了,现在就给他送过去。”

    电话那头的豹哥,呼吸猛地一窒。

    “赵阿婆,您可想清楚了?那玩意儿是侵吞国有资产的罪证,一捅出去,金龙集团那帮B养的,就得跟咱们不死不休地玩命!”

    “回头路?”赵淑芬的嘴唇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他秦正阳敢动我赵家的根,就该想到,从那把火烧起来的时候,他自个儿的路,也他妈的断了!”

    她赤脚踩在地板上,另一只手“啪”地撑在冰凉的窗玻璃上。

    “我赵淑芬活了一辈子,就认一个死理儿!”

    “谁刨我的根,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拖着他一块儿下油锅!”

    “把东西,直接送去《特区商报》,交给刘总编,那老狐狸知道怎么把火烧得最旺。”

    “是!”电话那头的豹哥,应得斩钉截铁,透着一股子血腥气。

    “还有。”

    赵淑芬的视线穿透深夜的浓雾,死死锁住远处金龙集团总部大楼那模糊的轮廓。

    “我要秦正阳在特区……所有的行踪。”

    “他见的每一个人,去的每一个地方,放的每一个屁,我他妈都要知道!”

    “阿婆,您的意思是……”

    赵淑芬的嘴角缓缓勾起,冰冷的玻璃上,瞬间蒙上了一层白雾。

    “他不是喜欢玩火吗?”

    “那就让他自己也尝尝,被火烧是什么滋味。”

    跟豹子的通话结束,电话听筒被她“啪”的一声砸回机座,那声脆响在死寂的公寓里弹了一下,又迅速被黑暗吞没。

    赵淑芬的视线,从窗外那栋模糊的大楼挪开,重新落回到那台老旧的拨盘电话上。

    她的指尖在冰凉的拨盘上停顿了片刻,掂量着什么。

    随即,一根食指毫不犹豫地插进一个许久未曾触碰过的号码孔里,一圈,一圈,缓慢而沉重地拨了出去。

    “咯……哒……咯……哒……”

    那声音,像是从某个尘封的旧年代里传来的。

    电话那头响了很久,才被不情不愿地接起,传来一个带着浓重睡意的男人声音,含混不清。

    “喂?揾边个啊(找谁啊)?”

    赵淑芬背对着窗户,整个人都陷在黑暗里,只有睡裙的轮廓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白。

    “是我。”

    她的嗓音被怒火和疲惫熬炼得粗粝沙哑。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连呼吸都仿佛停了,过了足足三秒,才有一个又惊又怕的,颤抖的声音挤了出来。

    “芬……芬姐?”

    赵淑芬没有理会对方的惊骇,另一只手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窗玻璃上划过,留下一道模糊的痕迹。

    “我要你在港城,给我把一个人,从老鼠洞里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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