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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那夜?

    霜月冷寂,雕花床榻蜷缩的身影在阴影中微微发颤。

    冷非凡无意识揪着锦缎被褥,指节泛白如纸,耳际缠绕着族老们尖锐的斥责。

    三年前议事厅的场景如毒蛇噬心——枯槁的手指戳向她稚嫩的肩头,浑浊的嗓音带着轻蔑:“黄毛丫头,也想执掌大权?“

    白日里,她如履薄冰。

    学堂课业与家族琐事间辗转,归家后更需周旋于众人喜怒之间。

    垂眸敛眉时,脊背绷得笔直,活似寒风中瑟缩的幼竹。

    稍有差池,便即刻低头致歉,纤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阴影;若遇不满,她攥着裙摆后退半步,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声音发颤却仍强撑着剖析事端。

    即便委屈满怀,也只能咬住下唇,任由泪水在眼眶打转,掌心月牙形的血痕,是无声的抗争。

    每当众人集体失智,她便如坠冰窟。

    脸色煞白僵立当场,指尖触及腰间冰魄魔杖,丝丝冰霜沁出。

    魔杖表面父亲亲手雕刻的家族纹章突然发烫,烫得虎口发麻,仿佛在灼烧她的血脉。

    她望向床前镶嵌十二星辰的族徽,其中一颗星芒诡异地明灭,似在预示不祥。

    稚龄的她,已开始思索深邃哲思。

    提议遭否时,她攥紧裙摆浑身紧绷,嘴唇抿成直线,眼中闪过不甘;行动受阻,她转身跑开,发辫凌乱甩动,躲进阁楼跌坐于地,颤抖双手捂住脸庞,压抑的呜咽从指缝溢出。

    禁术的代价悄然显现,每用一次,父亲温暖的笑容便模糊一分,而冰魄魔杖正将她的瞳孔染成不祥的紫色。

    冷非凡,又名琼妮·弗洛雷斯,贵为家族继承人。

    外界的嘲笑如影随形,每当刺耳话语传来,她攥紧裙角,骨节发白,嘴唇抿成苍白直线,睫毛剧烈颤动,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无数个深夜,她蜷缩在衣柜里,压抑的哭声在狭小空间回荡。

    衣柜镜中,她的模样竟与墙上手持断裂魔杖的族长画像有了几分相似。

    四月二十七日,乌云压城,暴雨将至。

    她伫立在父亲床前,凝视着毫无生气的面庞。

    床头族徽在昏暗中闪烁,某颗星辰似比往日黯淡。

    她指甲掐进掌心,眼神陡然坚毅,挺直脊背迈出房间。

    长廊中,一幅画像突然簌簌落尘,画中族长的魔杖赫然断裂。

    踏入阅读室,橡木门轰然关闭。

    历代族长的画像在阴影中若隐若现,那些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背上,似在审视这个年轻的继承人。

    她瞳孔骤缩,右手紧握冰魄魔杖,左手攥成拳头。

    强压慌乱,眉头拧成死结,牙关紧咬,脸色发白却毅然抬手唤出家族法阵。

    星芒法阵展开的刹那,颈间金纹如灵蛇游走,所过之处皮肤裂开细密血痕。

    更可怕的是,与父亲相处的温馨记忆如指间流沙般消逝。

    三道流转的法纹间,暗金咒文浮现,那是禁忌秘术,每用一次都在透支生命力。

    家族纹章突然光芒大盛,十二星辰齐亮,先祖之力注入的同时,刺骨寒意席卷全身。

    “用禁术强撑,不怕遭反噬?”

    曼蒂的怒吼裹挟着“朱蒂“的凄厉呼唤从楼梯间传来。

    七年前藏书阁的雨夜在琼妮脑海闪现,曼蒂的警告与眼前的怒吼重叠。

    闪电划破天际,照亮曼蒂扭曲的面容——平素高傲的中下级魔法师,此刻双目赤红,犬齿暴长,额间青筋虬结,魔气翻涌掀动裙摆。

    “族长昏迷三年,你以为就能坐稳位子?“

    曼蒂的嘶吼震得水晶吊灯颤动。

    琼妮指尖摩挲魔杖浮雕家训“星辰可坠,脊骨不屈“,咒文流转间,她瞳孔泛起诡异紫芒。

    “三年前你们碾碎我的冠冕时——”

    琼妮踩过水晶灯碎片,冰霜如荆棘在地面蔓延。曼蒂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巨兽,却被杖尖蓝焰钉穿咽喉。

    魔杖金纹贪婪吞噬着鲜血,她俯身低语:“冰魄魔杖饮的不是仇敌的血...是叛徒的。”

    暗紫色藤蔓破土而出,父亲“权力需慈悲“的教诲在耳畔回响。

    可曼蒂挣扎的模样,又勾起这些年的委屈。当藤蔓穿透衣衫,曼蒂发出痛苦呜咽,琼妮掌心猛然收紧,看着对方脊背扭曲,眼中闪过癫狂快意:“吾曾严令,父昏迷期间,任何人不得挑衅族长权威!”

    曼蒂在濒死之际突然狂笑:“你以为只有你在忍辱负重?三年前族长昏迷那夜...”

    话音戛然而止,只留下未竟的秘密,在空气中回荡。

    那夜?

    那夜究竟何事?她瞳孔骤缩,喉结滚动时尝到齿间泛起的铜锈味,指尖在魔杖上反复摩挲,暴露出内心的不安。

    但往昔无数次的生死磨砺,让理智如寒刃破冰,瞬间重掌灵台。

    她下颌紧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绝不能在此功亏一篑。”

    旋即振腕击杖,袖口符文如星子渐次点亮,魔力如奔涌的暗河裹挟着硫磺气息,刹那间已至朱蒂身前。

    玉手青筋暴起,如鹰爪般迅猛锁喉制敌,眉峰轻蹙间,眼底闪过一丝紧张——这秘密,朱蒂当真知晓吗?

    朱蒂扼颈踉跄,面色青紫,目眦欲裂,纵使气若游丝,亦无半分怯意。

    琼妮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尾微微上挑,露出几分狠戾:“倒是条硬骨头,可惜,我等不起。”

    她声线冰冷如霜,字字如刀。

    朱蒂嗤笑出声,嘴角歪斜着,满是轻蔑,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锁骨处若隐若现的蛛网纹印记,仿佛在触碰某个禁忌。

    琼妮鼻翼微动,眼中寒芒大盛,却强自按捺,垂首睨视时,脖颈微向前倾,目光如淬毒的缝衣针,将对方的恐惧细细绗进瞳孔的绸布,试图从对方躲闪的眼神里寻到破绽。

    琼妮不经意瞥向壁间铜漏,睫毛急促颤动,修长手指无意识地在袖中蜷缩又松开。

    心中默数着时间,每一声滴答都似重锤敲击在她的心间。

    她咬了咬下唇,在滴漏声绝的刹那,脖颈青筋暴起,素手狠狠下压,磅礴威压倾泻而下,将朱蒂重重按于尘泥,发丝因用力而凌乱地散落在额前,只想逼出真相。

    朱蒂喘息如牛,仍紧咬牙关,琼妮额角青筋暴起,运力愈沉,似欲将其碾入九泉,眼神猩红如血,心中只剩执念:“今日,你非说不可!”

    朱蒂不堪其重,挣扎嘶喊:“此事我实不知,继承人!”

    那颤抖的声线里的慌乱,让琼妮瞳孔微缩,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心中闪过一丝欣喜。

    可待看到对方眸中惶惑转瞬又凝作霜刃,她立刻恢复冷脸,眉峰凌厉如刀,轻唤一声,衣间蓝纹图腾泛起磷火微光,银蛇应声而出,鳞片折射出诡异的幽蓝。

    “既然不肯说,留你无用。”

    她转身时,衣袂翻飞,脊背挺得笔直,背后银蛇骤然化作巨蟒,筋膜撕裂声如帛裂,一口将朱蒂拦腰咬断,昂首吞咽。

    断肢坠地时竟化作水晶碎片,折射出琼妮童年时被献祭的零星光影,一缕金发飘落在图腾中央,像命运天平上最后的砝码。

    琼妮垂眸看着这血腥一幕,睫毛轻颤,面上却无半分波澜,唯有解开谜团的迫切。

    须臾间,蛇身渐缩,蜿蜒攀上琼妮衣间蓝纹图腾,光华一闪,踪迹全无。

    此刻她颈间蓝纹正缓缓褪色,褪色蓝纹如活物般微微抽搐,皮下血管浮现出蛛网状裂纹,冷汗顺着脊柱滑进衣襟。

    俄而,一白袍教众匆匆赶至琼妮房门前,守卫铠甲上的纹章边缘正在缓慢渗出靛蓝汁液,与琼妮褪色的图腾形成诡异的互补。

    “小姐暂未归,且请稍后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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