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文知道自己的底细。
这么大范围的异象肯定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因此他才直接否认和自己的关系。
反应过来后,他又想起,这东阳是那位所在的地方,就算这些异象和那位没有什么关系,那位肯定也知道事情的真相。
要是这异象真的和那位有关的话,那么那位的可怕程度,在他的心中定然会直线上升。
能够引起笼罩范围那么广的天象变化,已经超出了他对鬼物的理解……
从长山归来后,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和那位沟通了。
不过,他对于所学到的“问米”之法倒是没有忘记。
李向文来到自己供奉的法坛前,烧了三炷香,对着法坛拜了三次后,开始进行问米仪式。
一完成仪式,他就感觉到这次和以往有些不同。
放在以前,只要仪式完成,他就可能把那位存在直接召来。
但是这次,即便他完成仪式后,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异样发生。
李向文心中咯噔了一下,心中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难道那位出事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他的心中猛然一缩,就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样。
仿佛一个极为可怕的存在向他投来了目光,令他的躯体与心脏一样,瞬间收紧。
一些意念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让李向文更为的恐慌。
他本能地以为是什么东西在占据他的身体,但是当他理解了那意念中所蕴含的意思后,神情便是一怔。
从那意念中,他竟看到了那位的疑惑,似乎是在为他为什么要进行问米仪式。
李向文心中一松,然后掀起了巨大的波浪。
以前他在进行问米的时候,那位或者会亲自赶来,或者会让其他的邪物赶来,而这次却是以这么一种方式,直接与他进行沟通。
这与那些仙人降下吩咐有什么不同?
他不知道那位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可怕,越来越难以测度,但是他已经猜到,外面那些异象,八成和这位有关。
清了清喉咙,李向文恭敬道:“长山那边的玄圭老道来电问我,东阳的异象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想要请示一下您。”
他的话音落下后,一个晦涩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片刻之后,那声音消失不见,感觉到晕眩的李向文才好受了一些。
还真是那位引起的异象……
他晃了晃脑袋,收拾好了法坛,恭敬地把那个布娃娃给供奉到了之前所放的位置上后,拿起手机给玄圭老道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通,玄圭老道着急的声音便立即传了过来:“道兄,东阳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向文故作镇定道:“别担心,只是天地出于忌讳而自然生出的反应,对普通人没有什么影响,那些异象大概在……一段时间后就会消失。”
玄圭老道捕捉到了关键词:“忌……忌讳?什么忌讳?”
李向文其实不知道什么“忌讳”。
但这时他也不能露出破绽,于是故作高深道:“就是你理解的那种忌讳,总之不用担心,问题不大。”
过了一会儿,玄圭老道才回道:“多谢道兄为我解答疑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向文感觉到玄圭老道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他正在想刚才在问米时听到的话,这时也懒得和玄圭道人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
长山。
大殿外的玄圭老道怔怔地放下了手机。
坐在轮椅上的明真道人皱眉问道:“师叔,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忌讳?”
几个年纪比他还大的道人站在他的旁边,都在看着玄圭道人。
玄圭老道舔了舔嘴唇,声音干涩道:“他说是,因为天地忌讳,所以才产生了这种异象。”
他的话音一落下,现场落针可闻。
好一会儿,明真道人才说道:“师叔没有听错吗?”
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白发老道说道:“天地忌讳可不能随便说,除了一些极恶的存在出世,或者某些可怕到对天地的运转对人间气运造成影响的东西,天地可不会忌讳什么东西?”
玄圭老道说道:“你说的两种可能在某种情况下,其实就是一种可能。”
“师叔说的是什么意思?”明真道人似乎明白玄圭老道想要说什么。
玄圭老道说道:“要是有一个极恶的存在,或者修邪道的存在,可怕到影响天地的运转,甚至是影响到人间的气运呢?”
他的话一说完,之前说话的那个老道立即摇头:“这不可能!达到你说的这种程度的是什么人?在这个时代,会有这么存在产生?”
明真道人叹息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认为修行日益艰难,说不定有人却能修行到那种程度,而且,这未必是现代人,要是什么老东西没死,一直藏在某处,一旦出现的话,也能把我们吓得不轻。别忘了,师父就见过不少老东西。”
沉默了一会儿,那个老道仍然摇头:“我不认为有多少老东西能活到这个时代的。”
玄圭道人说道:“李向文的事迹都可以查到,他是近来才变得神秘的,毋庸置疑,他后面肯定有一位极为可怕的存在,之前解决我们这边的问题的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的存在。”
他看了一眼明真道人:“和明真斗法,伤了明真的可能也是那位。”
明真道人咳嗽了两声,皱眉道:“那位是可怕,但是似乎没有可怕到这个程度。”
“那位未必出了全力。”玄圭老道说道,“李向文刚才肯定是去问了这事,知道这事,又在东阳的也只有那位了。”
他又叹了口气:“这事情影响太大,不是我们长山能够解决的,我建议直接对那几位咨询我们的官方人员汇报,让他们自己解决这件事。”
站在明真道人身后的那个老道说道:“到时候茅山、龙虎山肯定都会派人来这边。”
玄圭老道说道:“这事情压不住,说不定已经传到他们的耳朵里面了,这种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不插一手?东阳要热闹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又说道:“我亲自跑一趟东阳,看看能不能和那边提前接触一下。”
明真道人皱眉:“师叔……”
玄圭老道打断道:“我和李向文接触已经不是一两次了,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上次不是问我们要一些文献吗?这次我多带一些过去,向那边示好。”
他看向天空:“这事情影响太大了,一旦处理不好,不知道会再引起多大的动荡。”
明真道人说道:“只要不伤及普通人,这事情的影响就能控制在圈子内,就算死一些人,影响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
他轻哼了一声:“有些人养尊处优习惯了,做事习惯性的非常强势,习惯于把什么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出现不受他们控制的东西,他们就会感到很难受。”
“当年的师父就没少受他们刁难。当初师父对我说,他们那些人挡在了路前,要是能够做到的话,连成仙定额都会控制。我一直对这话记忆犹新。”
“师父死得那么早,和他们脱不了干系。等这些人去碰个头破血流再说吧。”
站在他身后的那个道人也说道:“师父的恩怨咱们以后迟早要算一算。”
玄圭老道说道:“你师父是不容易。不多说了,我收拾一下东西就去东阳。不管出于什么考虑,我们最好都先去接触一下那位。”
“上次他愿意帮我们,说明对我们是有善意的,这事对我们的冲击应该不是很大。”
明真道人苦笑道:“要是没有发生那事,沟通肯定更容易。”
玄圭老道不以为意道:“对方应该没有放在心上。”
……
长山旁边的婺水下。
一座棺材已经打开,婺女安静地躺在棺材之中,双手迭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娘娘……”
一个提着红色灯笼的侍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棺材旁边。
婺女睁开了双眼,露出了两只没有眼白的幽黑双眼。
“调查出来,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幽幽的声音从她的嘴里发出。
半个小时前,她被突兀出现的心悸感从沉睡中惊醒,便感到非常的不安。
某个不远的地方似乎发生了一些会牵涉到她的大事。
以这种不安的程度,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定然很大,甚至会决定她未来的道路。
“调查出来了。”低着头侍女低着头道,“婢子去供奉娘娘的那几家渔民后代家里看过,从他们那里获取了一些消息。”
“据他们说,稍近一点的地方只有东阳发生大事。半个小时前,东阳上空忽然有乌云汇聚,然后有炸雷响起,再之后,突然产生的雾气把整个东阳都笼罩在了里面。”
“更为离奇的是,有人在雾气里面看到了不少移动的鬼影。”
这侍女说完后,却久久没有听到回应。
她抬头看去,发现婺女已经从棺材之中坐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娘,您这是……”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我不可能置身事外。”婺女缓缓地爬出了棺材,“要是我的婺女宫没有被破,气机没有泄露出去,我还能隐藏很长一段时间,但是现在做不到了。来给我梳妆。”
她的话音一落下,挂在屋顶上的几个红色的灯笼顿时亮起,然后向地上掉下。
几个侍女出现在灯笼下,接住了没有落地的灯笼。
婺女走进了一间卧室,在梳妆台前坐下。
那几个侍女叽叽喳喳地跟进了房间,开始帮婺女梳妆打扮。
其中一个帮婺女梳发的侍女说道:“都怪那个人,要不是那个人前来捣乱,娘娘完全可以避开所有的麻烦。”
另一个侍女说道:“娘娘说那人的路走不长,现在说不定已经没了。”
婺女想要说话,忽然又感到一阵心悸。
……
东阳市边缘。
车上的迟利晖懒洋洋地对前座的老者说道:“黄叔,这不怪我吧?我本来都准备回去了,谁知道这里又发生了那么大的热闹,这不摆明了留我吗?”
“这热闹可不好看。”老者凝重地看了一眼还在扩散的雾气,“我心里有些不安,你要是进去了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你的安全。”
“安心安心。”迟利晖笑眯眯道,“我已经打电话和家里说了,告诉他们这是我做的决定,出任何事都由我自己负责。快开车吧,黄叔,再晚就要错过这热闹了!”
前面的老者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车开进了东阳市区。
边缘的雾气不大浓郁,倒是不影响开车。
迟利晖一边查看雾气中的情况,一边兴致勃勃道:“那么大的异象,龙虎山和茅山那几个地方肯定都会有反应。已经多少年没有发生这种可以引起整个圈子产生反应的异象了?能看到他们联手行动,真不枉出门一趟。”
黄姓老者问道:“家族里面会派人过来吗?”
迟利晖指了指自己:“喏,这不就是?迟家代表就在这里。”
黄姓老者无语地摇了摇头。
迟利晖又问道:“黄叔,你见多识广,你说这里的异象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雾气里面邪气森森的,这股味道瞒不过我……奇怪,难道真的有人敢在这里搞事?”
“我见识不多,这种场面就没见过。”黄姓老者说道,“这种场面,看着不像是有人在搞事,倒像是天地自然生出的反应。”
迟利晖皱眉:“天地怎么会生出反应?”
黄姓老者说道:“对一些超出常理的东西,天地自然会产生反应,就像是可怕的僵尸出现,就会有雷劫。”
“雷劫?”迟利晖若有所思地抓了一把雾气,“超出常理的人……听起来,更有意思。黄叔,我有预感,这里的事情肯定很有趣。”
“当然有趣了。”黄姓老者又叹了口气,“前提是,不要瞎跑,不要丢掉性命,否则我们怎么看热闹?”
迟利晖笑道:“放心,我又不是傻狍子,遇到危险知道躲。说起来,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人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在这里?”
黄姓老者回答道:“要是在附近的话,一定会来的,不在附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