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线崩断的瞬间，苏砚的右臂猛地一颤，金纹像是被抽走了支撑，骤然黯淡。他整个人向前踉跄半步，膝盖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声响。余波还在空气中震荡，四人身上都残留着灼烧般的刺痛感。
洛九璃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右手死死攥着符盘残片。那裂痕从中心蔓延至边缘，银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她咬牙抬头，目光死死盯住三道重新站定的虚影——它们掌心的古印图腾已恢复旋转，节奏平稳，没有一丝紊乱。
“还没完。”萧千绝喘着粗气，断刀插进石缝里借力起身。左腿还在发麻，但他把重心压在右脚，硬是站直了身体。他盯着中间那道虚影，刚才那一击，刀锋切入的位置，此刻正泛起细微的波纹，如同水面被风吹皱。
玄月缓缓收回断裂的血线，指尖渗出的血珠顺着腕骨滑落，在地面留下几点暗红。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它们动了三次，每次打完，胸口那块区域都会闪一下。不是光，是空。”
苏砚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右臂垂在身侧，掌心刻印微微抽搐。他没看自己的伤，而是盯着前方三道身影的站位。刚才共振那一击，并未让对方后退半步，可他在最后一瞬，分明感觉到一股反向的波动，像是撞上了某种屏障内部的回流。
“你看到了？”洛九璃声音低哑，将符盘残片翻转过来，用指尖沿着裂痕划过，“我把它记下来了。每一次攻击结束，它们胸口会有半息停滞，能量往内收。这不是停顿，是回收。”
“所以打断施法有用。”玄月冷笑一声，“可我们打不碎它们。”
“不一定非要打碎。”萧千绝突然开口，“刚才我的刀进去三寸，阻力突然变小，就像……穿过一层刚凝固的油膜。”
洛九璃眼神一动，“那是结构最松散的时候。它们靠刻印之力维持形态，每一次释放攻击，本体就会短暂瓦解，再重组。那个过程，就是弱点。”
“不是生理上的弱点。”苏砚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是系统漏洞。它们像守门程序，按规则运行。只要抓住它读取、执行、重置之间的间隙，就能干扰逻辑。”
玄月瞥他一眼，“说得好听。你能控制它什么时候重启？”
“不能。”苏砚摇头，“但我们能逼它重启。”
空气静了一瞬。
洛九璃低头看着符盘，裂痕中仍有一点银光跳动。她指尖轻点，将刚才捕捉到的能量轨迹投而出——一道细长的波形曲线，在每一次峰值之后，都会出现一个微小的凹陷。
“这就是回流节点。”她指着凹陷处，“只有0.3息左右。太短，常规攻击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如果我们提前预判呢？”萧千绝眯起眼，“等它出手的瞬间，我们就动。”
“不行。”洛九璃立刻否定，“它们三个可以错开节奏，形成连环压制。我们一旦暴露动作，就会被打断。”
玄月忽然蹲下身，用未断的那根血线轻轻触碰地面残留的阵纹。她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等等……它们出招顺序有规律。第一个打完，第二个等0.2息才动，第三个更晚。不是同步的。”
“那就是机会。”苏砚抬眼，“它们虽然是群体行动，但各自独立运转。只要我们能在第一道攻击结束后，立刻针对它的重构期出手，就有希望撕开一道口子。”
“可谁来扛第一击？”萧千绝冷冷道，“刚才那一道光柱，我们四个一起顶才勉强撑住。现在符盘裂了，血线断了，你还敢硬接？”
苏砚没回答，只是抬起右手，掌心刻印缓缓亮起。金纹顺着皮肤爬行，比之前更加缓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性。
“我不是要硬接。”他说，“我是要让它以为，我也是一道‘铭誓之影’。”
三人同时看向他。
“逆命刻印和它们同源。”苏砚声音平静，“我能感应到它们的频率。如果我把自己的波动调成一样，靠近时，它们可能会触发识别机制——那一瞬间，系统必须验证身份，就会产生延迟。”
“你疯了？”玄月冷笑，“它们要是判定你是冒牌货，直接就是三倍反噬！”
“所以我需要辅助。”苏砚转向洛九璃，“你的符盘还能调频吗？只要能把我的波动伪装得足够像，就能骗过它们一瞬间。”
洛九璃盯着他看了几秒，指尖在符盘裂痕上轻轻摩挲。银光闪了一下，又稳住。
“能。”她点头，“但误差不能超过0.1息。否则不仅伪装失败，还会暴露我们的意图。”
“那就别出错。”苏砚说着，盘膝坐下，闭上眼开始调整呼吸。掌心刻印的光芒渐渐变得柔和，不再狂暴外溢，而是向内收敛，如同潜伏的潮水。
萧千绝握紧断刀，低声道：“万一你没骗过去，我们怎么配合？”
“你们等信号。”苏砚睁开眼，“当我靠近到三步之内，如果它们没有立刻攻击，就是识别成功。那时它们会有0.5息的验证延迟，那就是窗口。”
“我负责右侧。”玄月收起血线，指尖还在渗血，但她毫不在意，“只要它胸口波纹一起，我就用幻纹刺扰它的能量流向。”
“左侧交给我。”萧千绝活动肩颈，左腿依旧僵硬，但他已经站到了指定位置，“一刀下去，不管能不能破，至少让它节奏乱。”
洛九璃将符盘残片贴在胸前，低声调试，“我会同步锁定你的频率，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切断连接。你自己小心。”
苏砚点点头，缓缓站起。右臂的金纹已经稳定下来，像是一条沉睡的河流，只待唤醒。
三道虚影静静矗立，掌心图腾缓缓旋转，仿佛在等待下一轮交锋。
苏砚迈出第一步。
他的脚步很轻，每一步都刻意放慢节奏，掌心刻印的波动也随之调整，逐渐贴近前方虚影的频率。洛九璃站在他身后半步，指尖微动，符盘残片上的银光与他掌心金纹同步起伏。
第二步。
虚影依旧不动，但其中一道的掌心图腾转速微微放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第三步。
苏砚距离最近的那道虚影只剩三步之遥。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那种古老而冰冷的秩序感，正一点点扫过他的身体，像是在扫描某种代码。
洛九璃的呼吸几乎停止。
就在这一刻，那道虚影的胸口，泛起一丝极淡的暗金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