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巷子。
漫天的大雪中,李凤梧和阿飞站在了陈小富被劫持的现场。
他看着七星巷子里的那扇破碎的门,问道:
“你说那两个黑衣人与你缠斗了半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
“嗯,他们的武功很高,本可以将我杀死。”
李凤梧抬头望着飘雪的阴沉沉的天空,喃喃自语:“半盏茶的时间并不长……”
“你说你落地看过即安的马车之后进了屋,”
他抬步向这屋子走去,来到了后门。
“你在这里看见了车辙,便飞了起来。”
他走出了后门,又望了望天空。
“你飞起来之后四处找寻,并没有看见四周街巷里有马车,甚至都没有人?”
“正是如此!”
“那这便说明他们没有走远!”
“这小巷子马车无法走得太快,从这里至巷口……”
李凤梧抬步向巷口走去,大抵是马车徐徐而行的速度。
他来到了巷口,左右又望了望。
这条巷子宽阔了少许,依旧并不是主要的街巷。
但这条巷子左右皆很长,无论那辆马车向哪个方向前行都需要至少半盏茶的时间才能走出去进入宽阔的街巷。
他一飞而起。
在空中俯视了一番。
倘若那辆马车真的驶入了更宽阔的街巷,不可能逃过阿飞的眼睛。
毕竟马车的速度远远没有阿飞在空中飞行的速度快。
所以……
他落在了屋顶上。
“你去告诉令狐多情,叫他将神武营所有的弟兄都带来……”
“将这方圆百丈的房子全拆了!”
“至于这些房子里的人,全部羁押,若有反抗者……我来杀!”
阿飞没有迟疑,他一飞而去。
李凤梧依旧背负着双手站在屋顶上,他浑然不在意这漫天的飞雪,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四下里仔细的搜寻。
他的耳朵也在全神贯注的聆听。
他坚信陈小富就在这片地方的地下!
他甚至坚信陈小富没有死,他担心的是陈小富生不如死——
他认为干出此事的是陈小富得罪的那些官员中的某一个。
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
现在最紧要的是找到陈小富!
就在他如此想着的时候,又有一人落在了他的身旁。
她是小仙!
小仙也满眼通红,那张漂亮的脸上写满了焦虑。
“老鬼说帝京太大,但重点排查七星巷子方圆里许范围,包括金水巷子。”
“老鬼认为刺客将即安用马车带走这极有可能是掩人耳目之举,更大的可能是刺客带着即安上了马车,又下了马车,刺客是带着即安飞走的。”
“但他们既然没有杀阿飞,他们就不会飞太远。”
“老鬼说……刺客的藏身之处最可能就是金水巷子!”
“那里住的人非富即贵。”
“京兆府的捕快即便去了金水巷子里搜寻大抵也就是做个样子,他们不敢真的掘地三尺。”
李凤梧沉吟数息,身形一展,向金水巷子飞去。
他落在了左相府的房顶,再次飞了起来,金水巷子并不是太长,从头到尾有九处府邸。
除了左相府和上将军府,其余七处府邸他并不知道住的是谁。
他也根本不在意住的是谁。
他落在了金水巷子东头第一处府邸的楼顶上,等令狐多情带着神武营的将士们到来。
他冷漠的指了指这处府邸:“就从这里开始拆!”
……
……
地牢。
四长老在听了关关的话之后有了明显的动摇。
他面色变得更加忧虑。
“这地方那些捕快也敢来?”
“原本安静了三天,但今日突然来了两次……不仅仅是捕快,听说还有禁卫,贵人这就有些急了。”
“听说那些禁卫是、是凤玄候的兵,他们对贵人并不是太尊敬。”
四长老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陈小富:“小陈大人,若真是这样老夫就对不住你了。”
“他们要找的人是你……如果在这里找到了你,我们死了倒是没有什么,但绝不能牵连到黑莲教的这位贵人。”
陈小富心里一沉:“放我出去,我保你们安然无恙,如何?”
四长老摇了摇头:“即便你有此心,但我们却不能去赌……我们输不起。”
说着这话,四长老犹豫片刻,他的视线落在了关关的脸上:
“你在这里看着他,老夫上去听听贵人的意见。”
“好!”
四长老转身爬楼梯而去,这地牢中就只剩下了陈小富和关关二人。
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这丫头的武功没有那位四长老厉害。
要欺骗一个小丫头显然比欺骗那糟老头子容易许多:
“关关,”
“闭嘴!”
“你这丫头,我这个将死之人就是想与你多说几句话罢了……你今年多少岁?”
“无聊!”
陈小富来到了那张书桌前,书桌上有笔墨纸砚。
笔挂在笔架上。
纸没有铺开。
墨也未曾磨过。
那方砚台很是干净。
他看似随意的从笔架上取下了那支毛笔,又伸手拿起了那方砚台。
笔很轻,砚台颇有些重量。
这是他在这里能找到的唯一的可以称为武器的东西。
现在因为上面营救他的心思极为迫切,经过了这么多天,想必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范围。
这黑莲教口中的贵人大抵是有点身份的。
刚才四长老说他上去听听那位贵人的意见……这地窖应该就在那位贵人的府里。
他来去会很快。
那位贵人为了保命,肯定是会让他陈小富去死的。
他必须冒险越狱了!
“关关,我寻思在死之前留下一首词……我死之后,还请你将这首词托人送给我的未婚妻。”
陈小富面露凄楚之色,又沉重的说道:
“这是我的遗愿,许能寄她几缕相思。”
“原本我们将在今岁秋成婚的,”
他铺好了一张纸,在砚台中倒了少许茶水,撩起衣袖开始磨墨。
“我和她心心相印,情比金坚。”
“我本以为能与她白头到老,却不料……”
关关看向了陈小富。
陈小富提笔,蘸墨。
他落笔于纸上,片刻,
收笔,将笔挂于笔架。
陈小富转身看向了关关:
“这是我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首词,亦是我对我未婚妻的最后的思念。”
他拱手一礼:
“我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请求,还请关关姑娘成全!”
关关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姑娘。
她原本对陈小富这个狗官很是厌恶,但厌恶的是陈小富的身份,此刻却被陈小富这临终前的遗言所打动!
她走了过来。
站在了这张书桌前。
她捧起了桌上的这张纸,顿时就移不开眼!
她喃喃诵读道:
“《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她已沉醉于这首凄凉的词中,她根本就没有发现陈小富不声不响的抓起了那方砚台!
“今宵酒醒何处?
杨柳岸,晓风残……。”
月字未能出口,
陈小富气沉丹田,手握砚台,一家伙就向关关的后脑勺砸去!
“砰!”
的一声闷响。
关关眼睛一黑,连‘啊’的一声惊呼都没有发出来。
她的后脑勺鲜血长流。
她手里依旧握着这张纸,‘噗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