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小镇的石桥上。
一棵老槐树的阴凉下,正支着一张小摊。
摊子简陋得很。
一张折叠小桌,两把塑料凳,桌上铺着块深蓝色绒布,布上绣着阴阳八卦图。
摊子旁竖着面旗幡,白底黑字,上面也是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神算子”
“瞧一瞧看一看啊,铁口直断,一卦千金,不准不要钱!”
朱大亨扯着嗓子吆喝,声音洪亮,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自从赚了钱,朱大亨吃得上鸡腿了,自然是干活有劲,吆喝有声,加上他脖子上挂着三根拇指粗的金链子,整个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活像个行走的金库。
两人一坐一站,画风诡异又和谐。
一个仙风道骨的小神棍,一个富贵逼人的大土豪,简直是这条街上最炸街的存在。
苏暮寒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大亨啊,今天开张多久了?”
朱大亨掏出手表看了看:“快俩时辰了,就来了三个客人,老大,咱们今天这生意不行啊。”
“你懂什么?”苏暮寒白他一眼,“这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真正的神算子,那都是有格调的!”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大妈犹豫着走过来,看了看摊子,又看了看苏暮寒:“小孩,你真会算?”
苏暮寒立刻坐直身子,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阿姨,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您想问什么?”
大妈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我儿子下个月要相亲,我想问问,这姻缘……”
“好说好说!”
苏暮寒从桌下掏出个龟壳和三枚铜钱,龟壳是真的,铜钱也是真的古币,都是他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请阿姨心中默念所求之事,摇卦三下。”
大妈照做。
铜钱在龟壳里叮当作响,倒在桌上。
苏暮寒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手指掐算,嘴里念念有词:“乾为天,坤为地……嗯……阿姨,从卦象看,您儿子这次相亲......”
“怎么样?”大妈紧张地问。
“大吉!”苏暮寒一拍桌子,“卦象显示天作之合,两人一见钟情,三月订婚,半年成婚,一年抱俩!”
大妈眼睛一亮:“真的?”
“千真万确!”苏暮寒说得斩钉截铁,“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这卦象里还有个小劫,需要化解。”
“怎么化解?”
苏暮寒从桌下掏出一个红布包着的小木牌:“这是开过光的姻缘牌,您让您儿子相亲时带着,保准马到成功,原价888,今天我见您有缘,只收您288!”
大妈犹豫了一下,还是掏了钱,欢天喜地地捧着木牌走了。
等人走远,朱大亨凑过来:“老大,你真能算那么准?连人家一年抱俩都算出来了?”
苏暮寒一边数钱一边嘿嘿笑:“算个屁,那大妈手上戴着她儿子的照片呢,我瞥了一眼,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工作也不错,这种条件相亲能差到哪儿去?至于一年抱俩……反正一年后她找不找得到我都两说呢!”
朱大亨:“……老大,你这是不是有点……”
“有点什么?”苏暮寒理直气壮,“我给她信心了啊,相亲最重要的就是信心,再说了,那木牌我在批发市场十块钱三个买的,给她开过光,我对着它吹了三口气,那不叫开光?”
闻言,朱大亨再次佩服的直竖大拇指。
苏暮寒把东西收拾好,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走,大亨,今天赚了不少,请你吃烤串去~”
“好嘞~”朱大亨眉开眼笑,“我要吃五十串!”
“吃!管够!”
......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暮寒的神算子生涯越来越顺。
他和朱大亨从城市这头流浪到城市那头,四处摆摊,甚至还被请去给某公司开业典礼看风水。
钱赚了不少,故事听了更多。
这一行能见到形形色色的人,能听到千奇百怪的故事,能帮人解决问题,还能……嗯,赚钱。
最重要的是,自由。
苏暮寒这个江湖小神棍,快乐似神仙。
当然,偶尔也会想家。
夜深人静时,他会拿出那张全家福。
“不知道爹地妈咪怎么样了……”他喃喃自语。
“想家了?”朱大亨凑过来,递给他一串烤串,“想家就回去呗。”
苏暮寒咬了一大口肉,含糊不清地说:“回什么回,说好了要闯出名堂的,我现在……算名堂吗?”
朱大亨想了想,认真点头:“算,怎么不算?你现在可是方圆百里知名的小神算!”
苏暮寒笑了,眼睛弯成月牙:“那就行,等哪天我名头响彻大江南北了,再风风光光回家!”
他举起烤串,对着夜空:“来,干杯,为了江湖,为了自由,为了……烤串!”
“干杯!”朱大亨举起另一串。
两人的笑声在夜风中飘荡,混着烤串的香气,飘向远方。
至于回家?等玩够了,等名头够响了……再说吧!
反正,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