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把双手张开放在嘴边,甜甜喊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免费画好看的花钿啦!”
没有什么东西,抵得过“免费”两个字的诱惑力。
小小的摊子,瞬时被一群年轻女子围上来。
大丫姐妹三人额头上都画着不同的花钿做招牌。
二丫还拉着云庭现场展示。
大丫执笔,狼毫笔蘸取靛青颜料,几下就在云庭眉心勾勒出一朵栩栩如生的八宝花。
云庭得意地给众人展示。
他原本就生得一副好样貌,配上花钿,更是锦上添花。
周围女子立刻开始七嘴八舌地要大丫帮自己画。
不过还是提前会确认,是不是免费的。
“免费,肯定免费,大家排队,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慢慢来。”二丫笑颜如花,“虽然我们是不要钱的,但是绝不糊弄。大家闲着可以看看我们之前做好的花钿,这些呢,可以多次粘贴——”
二丫和三丫,分别端着做好的花钿,给顾客们展示和介绍。
云庭看到有女子身边,陪着男人,就招呼他们给女伴买。
一时之间,小小的摊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陆弃娘和萧晏那边就显得有些惨淡。
看的多,问价的少,半晌过去,只卖了一把桃木梳,两份澡豆。
“二丫说得对。”陆弃娘直叹气,“咱们这块,生意真不行。”
“她聪明着呢!日后说不定会成为一方巨贾。”萧晏笑着把一盏鲤鱼灯递给她。
“多少钱?”陆弃娘忙问,“你说我一看不住你,你就乱花钱。”
她手里还端着没吃完的羊肉馄饨,旁边扔的是刚吃过的冰糖葫芦的签子。
嗐,她和萧晏说,这都是孩子吃的东西,她吃了不是浪费吗?
可是萧晏却和她说,她当孩子的时候,也没有吃过,就当是弥补。
陆弃娘还想拒绝,就听萧晏幽幽地道:“你不接受我的心意,难道这点东西也要拒绝,非要跟我界限分明吗?”
那陆弃娘还能说什么?
破虏将军都开始幽怨了。
吃吧。
反正家里现在也不差这点钱了。
可是萧晏买了又买,对比自家惨淡的生意,这滋味让人难受啊!
陆弃娘刚嘴里塞了一个馄饨,忽然听到一声尖尖的嗓音——
“圣驾过街——”
皇上?
李老爷来了?!
陆弃娘一激动,皮薄馅大,足足三十文一碗的羊肉馄饨,竟然直接囫囵吞枣般地咽了下去。
一碗十个,这一个三文钱,没尝着肉味,直接下肚,亏大了!
整条街的人都退到两边跪下。
陆弃娘也拎起裙角就往道旁青砖上跪,却被萧晏眼疾手快地往她膝下塞了个早就准备好的草垫子。
萧晏跪在她身旁。
陆弃娘见他膝下没有草垫,低声问他:“怎么就准备了一个?”
“我没事。”
“你过来,挤一挤。”陆弃娘往边上挪了一点位置。
而萧晏,当真过来和她挨在一起。
这也太近了。
陆弃娘浑身不自在,又不敢说什么。
“弃娘,你可以偷看的。”萧晏见她老老实实低垂着视线,不由轻笑一声。
“我不看,万一把我抓走了怎么办?”陆弃娘闷声道。
话虽如此,她还是偷偷掀了掀眼皮看过去。
只见三十六对绛衣太监执孔雀金扇开道,朱漆宫灯映得石板路泛出暖色。
后面跟着的黑甲军骑兵马蹄都包着棉套,落地很轻。
“萧晏,”陆弃娘到底不敢放肆地看,低声问道,“蒋玄是不是也在?”
“嗯,他在,他在太子身边。”
皇上今日坐辇车,而太子骑马。
太子赭黄圆领袍上银线绣的蟒纹在暮色里泛着冷光,腰间蹀躞带挂着错金螭虎玉璜,而他脸上,覆着银面具,整个人气质更加阴冷。
突然一声象鸣撕裂暮色,六头披锦缎的宝象驮着鎏金香炉出现在面前。
陆弃娘忍不住抬头看了看。
好大!
她词穷,无法形容看到大象的震惊。
“这是南越国进贡的大象,有几年了。”萧晏低声解释给她听。
“就是盲人摸象那个大象,对不对?”
“对。”
“这一天得吃多少粮食啊!”
也就皇上养得起了。
等皇上的仪仗过去,已经过了一刻钟,陆弃娘腿都跪麻了。
萧晏扶着她起身,又去给她买了一包刚出锅的糖炒栗子,坐在旁边替她剥。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陆弃娘用牙把板栗壳咬得脆响,偷偷和萧晏嘀咕,“我记得五六年前,皇上曾经出宫过上元节,今年怎么又想起来这一出了?”
“许是想看看人间烟火吧。”
萧晏把剥好的板栗放在帕子上递过来。
“你也吃啊,我今天都吃撑了。萧晏,咱们这里也没什么生意,不如去那边帮帮忙?”
萧晏心说,这就是大丫对你我的孝顺,要领情。
“不用。”他说,“再等等,说不定过一会儿生意能好。”
而另一边,大丫她们那边的摊位,确实十分热闹。
“小娘子这眉间花钿画得比东市的吴大家还妙!”鹅黄衫子的少女对着铜镜左顾右盼,额间银线勾勒的玉兰含露欲滴。
大丫抿唇一笑:“姐姐这般品貌,合该配些清雅花样。”
人潮裹着糖人甜香涌来,她鬓角沁了薄汗,却仍仔细为每位来客调制颜色。
摊子前突然多了一对年轻的男女。
“劳烦姑娘画个特别的。”
低沉喑哑的嗓音破开喧闹。
大丫抬眼望去,鎏金面具下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
玄色锦袍上暗纹浮动,腰间悬着的羊脂玉佩被他手中的琉璃灯灯笼映得通透——分明是少有的双面透雕。
原来,是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