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北平以南,津门。
戒备森严的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一派肃杀景象,岗哨林立,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随处可见。
司令部作战室内,方面军司令官,陆军大将寺内寿一,正对着地图,面色阴沉地听取着各方战报。
前线的局势,并不像大本营宣传的那样乐观。
尤其是鲁南方向,板垣的第五师团虽然投入了巨大的兵力围攻峄城,但战况似乎并不顺利。
通讯时断时续,传回的消息也越来越模糊。
这让寺内寿一感到一丝不安。
“报告司令官阁下!”一名情报部门的少佐军官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份电报译文。
“截获支那第五战区最高指挥官,发给其下属各部的特急电文!”
寺内寿一皱了皱眉:“念!”
“是!”少佐清了清嗓子,用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念道:
“日军精锐第五师团已在峄城遭遇毁灭性打击,主力覆灭在即……鲁南日军攻势彻底瓦解……我命令:战区各部队,自即刻起,转入全线反攻……目标:彻底粉碎日军在鲁南的军事存在!配合351旅,全歼板垣残部!’”
作战室内,瞬间一片死寂。
寺内寿一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纳尼?!”他猛地转过身,死死盯着那名情报少佐,“你说什么?板垣的第五师团…覆灭在即?!”
“这…这不可能!这是支那人的虚假宣传!是他们的诡计!”寺内寿一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板垣的第五师团,加上配属部队,足足八万大军!怎么可能被刘文锋那不到两万人的部队打残?!
“司令官阁下…”情报少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份电报…我们反复核实过,确实是李宗仁发出的命令…”
“而且…而且…”
就在这时,另一名挂着特高课领章的中佐,脸色更加难看地冲了进来。
他甚至来不及敬礼,声音急促而惊恐:
“司令官阁下!紧急情报!”
“特高课刚刚确认!支那刘文锋所属,351旅的装甲部队主力,约三十余辆坦克及配属步兵,已脱离鲁南战场!”
“正以惊人速度,沿津浦路北上,目标…目标直指津门!”
轰!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寺内寿一的头上!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旁边的参谋长连忙扶住了他。
“司令官阁下!”
寺内寿一推开参谋长,强撑着站稳,但脸色已经毫无血色。
“351旅的坦克…冲着津门来了?”他声音嘶哑地问道,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阁下!”特高课中佐肯定地回答:“路线明确,速度极快!预计最快明日傍晚,就能抵达津门外围!”
“同时,”中佐补充道,“我们部署在第五战区前沿的观察哨报告,支那军各部队,确实已经开始大规模调动,呈现出全线进攻的态势!”
完了!
寺内寿一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李宗仁的电报是真的!
板垣完了!第五师团完了!
八万大军,不仅没能拿下小小的峄城,反而被刘文锋打得全军覆没!
现在,刘文锋那支战斗力恐怖的装甲部队,竟然还调转枪口,杀向了自己的司令部!
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羞辱!
寺内寿一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他终于明白,自己,乃至整个华北方面军,都远远低估了刘文锋和他那支部队的可怕!
现在不是追究板垣责任的时候了!
津门若是失守,整个华北战局将彻底崩盘!他寺内寿一,将成为大日本帝国最大的罪人!
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命令!”寺内寿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和急促。
“立刻给板垣发电!”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命令第五师团,以及所有在峄城周边的部队!”
“立刻!放弃所有进攻!全线撤退!”
“收拢残部,不得与敌纠缠,迅速向后方转移!越快越好!”
“司令官阁下!”一名作战参谋忍不住惊呼,“现在撤退?那峄城的支那军……”
“闭嘴!”寺内寿一厉声喝道,“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保住津门!稳住战线!这才是最重要的!”
“板垣…他已经败了!现在必须尽可能地保留一些有生力量!”
“快去发电!用最高等级加密!十万火急!命令板垣,立刻撤退!不得有任何延误!”
“嗨!”
作战室内的日军军官们,脸上都带着惊骇和屈辱,但还是齐声应道。
电讯兵手指颤抖地开始敲击电键,将这份决定命运的撤退命令,发往那个已经变成血肉地狱的峄城。
寺内寿一颓然地坐回椅子上,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他知道,这个命令一旦发出,就意味着华北方面军在鲁南战场的大溃败。
板垣完了,他也将面临大本营的雷霆震怒。
但眼下,他别无选择。
那个叫刘文锋的魔鬼,已经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
日军第五师团临时指挥部,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混合着硝烟、血腥和浓重的绝望气息。
板垣征四郎枯坐在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椅子上,背对着门口。
他的背影僵硬,如同风干的尸体,曾经挺拔的军姿早已消失不见。
地上烟头堆积如山,旁边的桌子上,那份触目惊心的伤亡统计报告还摊开着。
不足两万……八万大军,只剩下不足两万还能喘气的……
山本一木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脸色灰败,嘴唇干裂。
指挥部内的其他参谋军官,也都低垂着头,如同斗败的公鸡,眼神空洞。
三天三夜的总攻,非但没能摧毁那个该死的兵工厂,反而又填进去了一万多条帝国士兵的生命。
他们亲眼看着那些粗糙的、甚至没涂漆的坦克,一辆接一辆地从工厂里开出来。
炸毁一辆,又来一辆,仿佛永远也杀不完。
那是何等令人绝望的景象!
“师团长阁下……”山本一木终于忍不住,声音沙哑地开口。
他想说些什么,劝说,或者只是打破这死寂。
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