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能量余波消散，冰原上已是一片狼藉。
原本平整的冰面变得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深不见底的裂缝，冒着森森寒气。
顾雪芙站在一片疮痍的中心，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雪白的长发凌乱地贴在她的脸颊和额头，让她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
然而，她的精神状态却诡异地平复了下来。
“后来我们去了高山城。”
“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是最好的组合，是高山城的双壁。”
顾雪芙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听雪剑，剑身倒映出她苍白的脸，“可我心里清楚，哪有什么双壁。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你就像太阳，光芒万丈，而我......我不过是借着你的光，才能发亮。”
“我好嫉妒你，苏白。真的，我好嫉妒。”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滑落，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为什么你总能那么轻松？为什么那些我拼尽全力也无法掌握的剑技，你只要看一遍就会？为什么每一次任务，最危险的部分都是你来解决？”
“我讨厌那样！我不想当你的影子，我不想当月亮！我也想......我也想成为太阳啊......”
“所以，我开始疏远你，冷落你。你送给我的东西，我转手就丢掉；你关心我的话，我当做耳旁风。”
“我以为只要离你远一点，我就能找到自己的光。可我错了，大错特错。离开你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风雪更大了，将她的哭声吹得支离破碎。
“马东逸的出现，不过是个引子。他只是点燃了我心中早已存在的那些阴暗念头。他说可以给我力量，可以让我超越你，可以让我成为真正独一无二的存在。我信了......或者说，我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能让我抛弃过去的借口。”
“归根结底，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是我亲手推开了你，是我自己，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苏白，你知道吗？我曾经......真的很依赖你。”
这句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感到了一阵恍惚。
那些在高山城里，在他羽翼庇护之下的日子，那些曾经让她感到安心，如今却只觉得是枷锁的过往，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
她没有理会苏白是否回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听雪的每一次晋升，每一次蜕变，都离不开你的帮助。”
“寻找天材地宝，到指点我剑道修行，你做得无可挑剔。”
她坦然地承认了一切。
这番泣不成声的忏悔，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为之动容。
然而，苏白没有。
他太了解顾雪芙了。
果然，顾雪芙的哭声渐渐停了。
她抬起手，用手背随意地抹去脸上的泪痕。当她的手放下时，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所有的脆弱与悲伤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围狂暴的能量随着她的呼吸，更加汹涌地灌入她的身体与听雪剑之中。
她的气势在节节攀升，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洗去了所有迷茫，只剩下纯粹的战意，死死地锁定了苏白。
“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没什么用，对吧？”
她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是最无能的情绪。我们都回不去了。我是人类的叛徒，而你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这结局还真是讽刺。”
“苏白，你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对吧？”
苏白看着她，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温和，眼神却没有任何动摇。
是的，他不会。
他来到这里，就是要终结这一切。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顾雪芙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了。
那是一种解脱。
一种终于可以抛下一切，只为战斗而战斗的纯粹的解脱。
“那就好。”
她轻声说道。
下一刻，她举起了手中的听雪剑。
“那就来战吧！”
随着这声宣告，周围那七道巨大的能量光柱瞬间崩碎，化作最精纯的能量洪流，尽数涌入听雪剑的剑身！
“嗡——！”
听雪剑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长鸣，冰蓝色的剑身光芒大放，无尽的寒气以她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大地在冻结，天空在颤抖。
整个北极圈的冰雪元素，都在向她朝拜，听从她的号令！
顾雪芙的气息，在这一刻，真正踏入了那个传说中的境界。
她的一头雪白长发无风自动，衣袂飘飘，整个人悬浮而起，冰蓝色的眼眸中再无人类的情感，只剩下神明般的淡漠与冰冷。
“苏白，我会让你看到，我顾雪芙，从来都不需要站在任何人的影子里！”
“今天，我会亲手将你这尊所有人都敬仰的神，拉下神坛！”
面对她那毁天灭地般的气势，苏白只是平静地抬起了右手。
悬浮在他身侧的五柄神剑，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齐齐发出了回应的剑鸣。
五道不同属性，但同样强大到极致的剑意冲天而起，与顾雪芙的冰雪领域悍然对撞。
“就用这一战，为了我们纠缠不清的过去，画上一个句号吧。”
顾雪芙自信笑了。
“这七道光柱，链接的是传说中的七位陆地神仙境执剑人毕生的修为与剑道感悟！”
“我以听雪为鼎炉，将他们的一切都熔炼吸收，化为己用！”
“不仅如此！”她脸上浮现出一种狂热的，病态的亢奋，“我还得到了兽神的恩赐！在这北境的极寒之地，我献上了最虔诚的祭品，换来了连神明都会觊觎的原始伟力！”
一股苍茫古老，野性的气息从她身上轰然爆发，在她身后，隐约形成了一个模糊而庞大的虚影。
仅仅是一缕气息的泄露，就让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
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着她的身体。
顾雪芙迷醉地感受着这一切。
她能感觉到，此刻的自己，一念之间便可冻结千里冰原，一剑挥出便可斩断天穹极光。
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苏白，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此刻满是居高临下的傲慢与怜悯。
是的，怜悯。她终于有资格用这种眼神去看他了。
“苏白，时代变了。”
“你还停留在过去，抱着你那些所谓的剑道和红颜知己沾沾自喜。”
“而我，已经走上了一条全新的，远超你想象的道路。”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需要你庇护的顾雪芙了。”
“而你，也不再是那个能让我仰望的苏白了。”
她将听雪剑缓缓举起，剑尖直指苏白的眉心。
“现在的你，在我面前，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