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业推开怀中的年轻女修。
在林琼玉不安的眸光中,上前一步,目光落在病恹恹的六叶玄参上。
玄参根须虬结,叶片黯淡无光,浓郁的魔气缠绕其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腐之气。
即便是周明远这等灵植师,也束手无策。
陈业凝视玄参片刻,指尖倏然亮起一缕锐利无匹的金色气芒,正是庚金气!
“庚金气?”
周明远眉头紧锁,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愠怒,
“陈道友,你莫不是在说笑?庚金气锋锐霸道,寻常散修只用来除虫,六叶玄参何等娇贵,怎经得起这般折腾?”
他本以为陈业先前一番高论,还真有几分本事,却没想到一出手竟如此莽撞。
角落里,孔鸿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他自嘲地低头饮酒。
别人不知,他孔鸿轩还不知晓么?
月余之前,此人不过是棚户区一卑微蝼蚁,苟延残喘,任由自己拿捏。
这才过了多久,难不成还能一步登天?痴人说梦!
而那杯毒酒,只是为了让陈业出丑,直接得罪会长……以免后顾之忧。
况且,就算陈业声称灵力运转滞涩,会长只会认为是托辞,暴怒之下,甚至可能直接废了陈业。
与这两人相比,反倒是玄参主人罗恒更显平静。
他抚须不语,任凭陈业施展手段。
原因很简单,只要陈业脑子正常,就不会自寻死路,用庚金气摧残玄参。
这意味着,此人胸有成竹!
“此玄参魔气郁结,根基已损。寻常滋养净化之法,不过是扬汤止沸。”
陈业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周执事闻言,脸色更沉,这不正是他方才束手无策的原因?
这散修,竟一眼便看穿了症结所在!
罗恒眼神微凝,追问道:“那依陈道友之见,该当如何?”
“重症需下猛药,沉疴当用利刃!”
陈业话锋一转,语气斩钉截铁,
“唯有庚金气,方能刮骨疗毒!”
此言一出,周明远险些气笑:“胡闹!简直是胡闹!”
陈业顿了顿,看向罗恒:“罗会长以为如何?”
“无妨!”罗恒当机立断,“陈道友,请放手施为!倘若功败,亦不会怪罪道友!”
陈业心中冷笑,罗恒的保证听听便罢,若是真毁了这株关系他道途的玄参,这老狐狸怕是第一个要扒了他的皮。
但他要的,便是罗恒此刻的态度,免得中途横生枝节。
得到同意,陈业这才放心出手。
下一刻,周明远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呼:“不对!这……这庚金气……怎会如此!”
只见陈业指尖的金芒并非粗暴地刺入玄参,而是化作一缕细微的金丝。
如同最灵巧的刻刀,精准地沿着魔气与灵脉的缝隙渗透、剥离!
罗恒精神一振,他对庚金气了解不多,急忙问道:“周执事,这是……?”
“以气化针,入微毫巅,锋芒随心!用来剔除这等顽固魔气,再合适不过!”
周明远匪夷所思,他摇头叹道,
“其实,庚金气如今是杀伐术,起初却是灵植术。白离真人有一幼女,喜侍弄花草,然遭遇虫害。真人为博爱女一笑,遂创此术……只是世人并无白离真人的造诣,反倒多用来杀伐。”
周明远乃灵隐宗外门执事,对本宗白离真人的轶事有所知晓。
周明远赞叹点头:“由此看来,此人灵植术,不在我之下……等等,这是?”
话还没说完,周明远又瞪大眼睛。
陈业伸出手指,轻轻抚过玄参的叶片,指尖灵光流转,正是圆满级的云雨术。
蕴含着破限长青功沛然生机的灵雨悄然凝聚,如烟似雾,温柔地包裹住整株玄参。
“嗯?这云雨术……”
周明远眉头微皱,他能感受到这灵雨中蕴含的生机远超寻常,精纯凝练,绝非普通药农能施展。
紧接着,待强行去除郁结后,陈业这才捻出玉刀。
毕竟,庚金气太过霸道,金系灵气亦有损灵植,后续还是需要去疾刀。
……
一个时辰后。
周明远从最初的惊愕,到中途的震撼,最终化为了深深的钦佩与折服。
“妙!实在是妙啊!”
周明远忍不住抚掌赞叹,看向陈业的目光充满了敬意,
“陈道友这灵植术造诣,怕是和周某不相上下!以庚金气之锐利行针砭之事,以云雨术之柔和固本培元,催生法恰到好处修复损伤,去邪刀更是精准剔除病灶!此三术,皆基础灵植术,可有此造诣者,周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不起!当真了不起!”
周明远发自肺腑的赞叹,让暖阁内的气氛瞬间一变。
罗恒眼中精光大盛,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孔鸿轩则是脸如死灰,心中恐惧如潮水般蔓延。
他知道,自己完了!
但,凭什么?
一个月前,陈业还只是棚户区的混日子散修?
怎么想,孔鸿轩都想不到这个结局,这超出常人的预料!
不知过了多久,陈业收回了手,玄参上的魔气已被驱散大半,叶片也恢复了几分光泽,虽然依旧萎靡,但生机已然稳固。
他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平静地说道:“此玄参魔气入髓已久,损伤极重。今日只能暂时稳住生机,彻底根治,还需数次疗养。”
其实,陈业有能力根治。
但患病的六叶玄参,相当于陈业的一张护身符。
他已经决定,若是没有拜入灵隐宗,他便不会彻底治好。
“好好好!陈道友大才!”
罗恒抚掌大笑,喜不自胜,
“来人!取我珍藏,赠予陈道友!”
他看向陈业的目光充满了欣赏和热切,见陈业对林琼玉视若无睹,罗恒眼珠一转,拍了拍手。
乐声再起,数名身着薄纱,气质各异的女修鱼贯而入,身段妖娆,眼波流转,皆是上好姿色,且修为不低。
“陈道友一路劳顿,不如让这些佳人,为道友纾解疲乏?”
罗恒笑容和煦,语气慈祥,仿佛一个真心为朋友着想的长者。
陈业却不为所动,拱手道:“罗会长美意,陈某心领了。佳人虽好,陈某却一心向道,不敢耽于享乐。”
他脸色如常,好似拒绝的是寻常物件。
陈业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面如死灰的孔鸿轩身上:“说起来,今日来此,还有一事想请教罗会长。方才宴会中,那酒中……有些不妥,与贵会孔道友,似乎有些关联?”
此言一出,阁内温度骤降!
“会长!等等……莫听他胡言乱语!而且,陈业一月前不过棚户区散修,怎可能有今天本领?一定是障眼法!”
罗恒尚未开口,孔鸿轩竟已跪倒在地,目光阴毒地看向陈业。
他知道,自己根本瞒不了会长,只能转移会长注意。
孔鸿轩又急声道:“或者,他得了什么惊天奇遇!会长!此人身上必有大秘密!”
周明远眯了眯眼,忽然一笑:
“孔道友,此言谬矣。灵植如何,周某岂会不知?陈道友,这一手确实妙极!此外,孔道友倒是为周某解惑。”
“陈道友的三术,乃最常见的灵植三术,出手经验老道,运法娴熟。唯有长年累月苦修才可得。周某实在佩服,陈道友实乃心志坚定,不为外物所动,竟是在棚户中,一心苦修此三术!”
言外之意,便是说陈业三术皆是平平无奇之术。
只不过陈业苦心修行,置外物不顾,才有了今日造诣。
“会长!您别信他!这周执事定是与他串通一气!”孔鸿轩狗急跳墙,口不择言。
谁知,罗恒脸上的慈祥和善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
他甚至没再给孔鸿轩任何辩解的机会,枯槁的手掌闪电般探出,直接按在了孔鸿轩的丹田之上!
“咔嚓!”
一声脆响,孔鸿轩惨叫一声,丹田破碎,修为尽废!
整个人如烂泥般瘫倒在地,痛苦地抽搐着。
这狠辣果决的一幕,看得陈业眼皮直跳,后背再次渗出冷汗。
这罗恒,当真是杀伐果断,翻脸无情!
罗恒收回手,脸上重新挂上和煦的笑容:
“一点小事,污了陈道友的眼。此獠心术不正,留之无用。陈道友,你看这般处置,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