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萍的话听起来不重,但每个字都透着尖酸的质问。
支妙倩一愣,嘴立马扁了。
“我不让她推的,轮椅而已,我这么大个活人,还需要女人来伺候吗?”宋极星直接开口道。
沈海萍被噎了下,下意识想发火。
可瞧见宋极星的脸阴沉沉的,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心中猜想,大抵是她刚才那话连带着宋极星也一起贬低了,所以让他觉得心里不畅快吧!
真是的,她也是被老太太气得有点糊涂,说话这才没过脑子的。
这会儿子老侯爷和宋梨也来了。
宋家人都到齐了,便开始让支妙倩敬茶。
祖母对支妙倩倒还算是满意,褪了个腕上的镯子给她,“是我在江南时偶然瞧见的,水色还不错就买下了,倩丫头可别嫌弃。”
支妙倩也是大门大户出来的,一眼就看出这镯子价格不菲。
“祖母给的,在妙倩心里就是最好的。”支妙倩乖巧回答道。
紧接着,就是给老侯爷和沈海萍敬茶,而后改口。
沈海萍早早就备好了改口费,红布包着厚厚一沓的,可就是尺寸不太对。
不像是银票。
支妙倩很好奇,便问了句,“婆婆,这里面是?”
沈海萍笑吟吟的,“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支妙倩打开了布包,发现里面居然是账本。
瞬间,脸色就变了。
“我刚过门就管家,怕是有些不妥吧?”支妙倩说到。
沈海萍声音温柔,却是不容拒绝的口吻,“怎么会不妥呢,既是侯府的儿媳了,就该学着管家,再说了,我今日就将账本给你,不是信得过你吗?”
说着还问旁边的老侯爷,“是不是啊侯爷!”
老侯爷握拳在唇边咳嗽一声,努力绷着脸,“老二媳妇儿,管家倒是也没那么难,你只管接手就是,不会的再找你婆婆帮忙就是。”
“二嫂,”宋梨俏皮地眨眼睛,“你在晋州城里也是赫赫有名的才女,账本而已,你就别谦虚推辞了。”
一人一句,将支妙倩给架着,根本无法拒绝。
那账本握在手里,感觉有千斤重。
接着吧,感觉肯定有什么问题。
不接吧,她是新媳妇儿过门,今日就闹翻脸,日后还怎么在侯府过?
正发愁时,旁边伸来一只手,直接将她手中的账本夺走。
然后,直接扔在了地上。
“她没空管家,娘还是自己弄吧!”
支妙倩猛地抬头,飞快又感激地看了眼宋极星。
账本不偏不倚砸在沈海萍的脚背上,不疼,但她感觉脑瓜子已经开始嗡嗡响。
“这、媳妇儿总是要管家的,娘还能害了她不成?”沈海萍说道。
宋极星回答,“娘如今身子骨好得很,管家的事日后再说吧,再说了,大哥还没娶妻呢,现在就给了倩倩,等大嫂过门,说你偏心怎么办?”
“这……”
沈海萍完全没料想到,宋极星会突然问自己这话,一时回答不上来。
宋极星也没打算等她回答,带着支妙倩就直接离开了。
沈海萍晕乎乎地回自己的院子,终于缓过来了。
她发现,宋极星居然是向着支妙倩的!
支妙倩没推他的轮椅,她还以为是宋极星厌恶她,可如今想来,那分明是心疼她,舍不得她受累。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两个人不就成了亲,在一起过了一夜而已吗?
连鱼水之事都没做,感情到底怎么突飞猛进的!
沈海萍带着疑惑,直接去了宋极星的院子。
没想到正好撞见宋极星在给支妙倩收拾衣裳!
支妙倩的嫁妆里头,有一多半都是漂亮衣裳,这会儿要重新叠好放进柜子里。
两个丫鬟忙不过来,宋极星便也上了手。
那小心翼翼抚平衣裳褶皱的样子,看得沈海萍又是一阵心梗气短。
“极星,娘有点事情想跟你说。”沈海萍跨步走进屋,开口道。
宋极星眼皮都没抬,“我忙着呢,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
说完又问支妙倩,“昨天的婚服你怎么不放在柜子里,若是想起来了,还能再拿出来穿。”
支妙倩道,“嫁衣哪有穿两次的,多不吉利,我们那两件,都拿去压在箱子底下了,和婚书一起呢。”
“还是你想得周全,那记得放樟木球,春日里木箱容易招白蚁的。”
“早放了,还放了些香料,省得熏出一股樟木臭味,熏得头晕。”
小夫妻俩你一言我一句,聊得格外热络,根本没将沈海萍当回事。
沈海萍气得脸色发青,几乎要将桌子给掀了。
“妙倩,你带着丫鬟先出去吧,娘和极星说几句。”
眼瞧着说不动宋极星,只能让支妙倩离开。
支妙倩倒是配合,立马带着丫鬟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没了外人,沈海萍怨气冲天。
“极星,今天早晨你怎么回事,干嘛替她拦下那账本?”
宋极星语气平淡,“若我不拦,那侯府管家的就是她了,对吧?”
“是啊,她管才好呢,你不知道现在家里的情况,让她来……”沈海萍试图解释。
刚开个头,就被宋极星给打断了,“我知道家里的情况,侯府现在穷得叮当响,若倩倩管家,那些烂账就得她自己掏腰包填平,侯府依仗她的嫁妆,便又能滋润起来。”
这些,他都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帮支妙倩拒绝的。
沈海萍不可置信地往后退,“极星,你是犯什么糊涂了,先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拿捏住了支妙倩,日后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啊。”
一旦支妙倩被卷在侯府的烂账里无法抽身,便只能任她使唤。
到时候,就能让支妙倩回家去,替宋极星求个清闲的官职。
“甚至,还可以用支家的钱去给你找个大夫,没准就能治好你,极星,你毁了我的计划,就等于毁了你自己的前程啊!”
宋极星缓缓抬眸,目光终于落在了沈海萍身上。
“你根本不用做这些,我也可以得到这些的。”
“你说什么?”沈海萍没懂。
宋极星继续道,“她既然答应嫁给我,便说明做好了要跟我共度余生的准备,自然事事都会向着我,可你呢,母亲,你让她管了烂账,花的,不就是我和她的银子吗?”
沈海萍不过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帜,在为侯府,为自己牟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