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清虚老道一步步逼近江离，语气带着一丝惊叹。
“你不过出世境二重，且境界不稳，尚不能熟练掌控自身力量，竟能在贫道手下坚持至今，实属罕见。相信待贫道将你引入正道，祛除魔障后，定能大有成就，将来或可承我道门衣钵……”
说着，他再次抬手，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笼罩向江离，欲要彻底禁锢他。
然而，就在这股力量即将临体的刹那——
原本看似油尽灯枯的江离，竟奇迹般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猛地侧身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
“嗯？！”
清虚老道第一次露出了惊愕之色，动作微微一滞。
全场瞬间寂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江离身上！
只见倒在地上的江离，周身气息非但没有衰竭，反而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暴涨！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气息从他体内苏醒过来！
出世境三重……四重……五重……
他的修为竟在重伤垂危之际，连连突破！
但江离的目光，却依旧死死落在清雨楼门口的柳如烟和那襁褓中的孩子身上。
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温柔，有不舍，有痛苦，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就在此前一刻，他终于想起来了！
终于想起自己究竟忘记的是什么？
他的的确确忘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他终于忆起了……自己究竟是谁！
可这一刻，他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反而露出了极度痛苦和自嘲的笑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仿佛来自九幽。
“原来是这样的吗……”
“这就是……我……”
那一刻，他没有再去看任何人。
不知为何，远处的柳如烟忽然猛地捂住了心口，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泪水汹涌而出。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清晰地感觉到，方才江离看她的那一眼……不再是眷恋与守护，而是一种坚定到令人心碎的……诀别。
江离缓缓地从地上站起，动作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韵律。
他每踏出一步，周身的气息便如同火山喷发般疯狂暴涨一截！
第一步踏下——轰！出世境三重！
第二步踏下——轰隆！出世境四重！
第三步踏下——天地为之沸腾！出世境五重！
……
第七步踏下——一股浩瀚无边、仿佛能压塌万古青天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出世境九重！！！
一步一境界！七步登临圣韵之巅！
这匪夷所思、完全颠覆武道常理的一幕，彻底震撼了在场以及暗中观战的所有人！
不论是那些重伤倒地、原本还心存侥幸的各派强者。
还是挣扎着想要爬起的梦绝颜、萧芮宁、苏慕卿、月清璃，亦或是清雨楼门口泪眼婆娑的柳如烟、琉璃川……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失去了思考能力。
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那道气息变得无比陌生、无比恐怖、无比深邃的身影！
他们的认知，他们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世间……怎会有如此突破之法？！
这根本不是修炼，这简直是……神灵的恩赐！或者说，是恶魔的苏醒！
远处，残破阁楼阴影下，瘫软在地的辛紫，望着那一步登天、气息变得无比强大却也无比陌生的身影，泪水更是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知道的，她知道的！
这根本不是突破，这是……这是……
她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美眸死死盯着一旁沉默伫立的白衣男子，用尽全身力气哭喊道。
“这不公平！你凭什么这么做？！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把他的人生当成一场戏吗？！”
那白衣男子闻言，缓缓转过头，打量了情绪崩溃的辛紫一眼，眼神淡漠如同俯视蝼蚁，最终化作一声轻叹，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至高权威。
“他的生命，是吾赋予。”
“他的记忆，是吾给予的。”
“他的命运轨迹，亦是吾早已拟定好的。”
“若说公平……”
男子微微顿了顿。
“没有吾，他便不可能降临于世，不可能经历这世间爱恨情仇、悲欢离合，不可能拥有你所见的这一切。这些理由，可足够了？”
辛紫听着这番话语，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冻结了，哭得几乎窒息。
“所以……所以你就在他最幸福、最拥有希望的时候……让他知道自己原来根本不是自己？！让他心境彻底失守，道心崩溃……最后……最后为你所用？！成为你想要的……剑？！”
她的质问尖锐而绝望。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
“虽然细节有出入，但确实如此。”
辛紫彻底绝望了，她瘫软在地苦笑，望着远处那道气息已然登临绝巅、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灵魂光彩的身影，心碎欲绝。
而场中，气息稳定在出世境九重巅峰的江离，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依旧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望着虚空，嘴角那抹自嘲而痛苦的笑容愈发深刻。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原来……这就是真相。
真是……可笑啊。
江离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自然散发出的那股浩瀚如星海、威严如狱的恐怖气息，便如同实质的天幕般轰然压下！
噗通！噗通！
在场所有人，无论是那些重伤的各派强者，还是梦绝颜、萧芮宁等自己人，甚至包括那深不可测的清虚老道，全都无法控制地在这股无法抗拒的威压之下，双膝一软，跪伏在地！
他们连抬头都变得极其艰难，仿佛背上压着十万大山，灵魂都在颤栗！这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江离的目光淡漠地扫过跪了一地的众人，最终落在了离他最近的清虚老道身上。
他缓缓踱步过去，脚步轻缓，却如同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他在清虚老道面前停下，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蕴含着令人窒息的毁灭意味。
“道门，是吧？”
“今日过后，世间便没有道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