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干了,余淑英每天要上课,让大儿子去趟他们大舅家,把闺女接回来,再是带了口粮过去,也不能一直待在舅舅家。
赵宏泰到大舅家的时候,大舅娘正在扫院子,其他人都去赶集了,看到大外甥来,笑开了脸:“我就说今天天气好,家里要来客。”
赵宏泰把手里他爹蒸的干菜包子递给她:“大舅娘,这是我爹蒸的,拿点过来给你们尝尝。”
包子是杂面混着白面做的,他爹手艺好,虽然没肉,也非常好吃。
大舅娘嗔他一眼:“来就来了,还带啥东西?你就是不带东西,难道还不给你饭吃?”
赵宏泰就笑:“我爹整天忙活,难得下厨,做了包子当然得拿过来给你们尝尝。”
大舅娘脸上笑容灿烂,领着她进屋,还没到屋里就神神秘秘说:“你知道锦舒去哪里了吗?”
赵宏泰当然不知道,就好奇问:“去哪了?”
大舅娘卖个关子,让他坐,又拿搪瓷缸子去灶房给他倒水,倒了水出来,端到他面前的小方桌上放着:“喝点水,暖和暖和身子。”
赵宏泰接过来,水烫,刚抿了口,就笑开了:“还是大舅娘疼我,还特意给我放了糖,在家里,我娘对我都没这么好。”
大舅娘笑道:“你娘听到这话,该捶你了。”
赵宏泰一脸笑。
大舅娘坐下来,说:“咱们村的小学有个老师腿摔断了,不能教书了,学校想找个代课老师,帮忙代两三个月课,刚好锦舒在这里,她又是高中毕业,你大舅听说这消息就想办法让她过去了,那老师的工资给她......”
他们村有个高中生,人家家里有关系,给他安排在了公社教书,自然不可能回来帮忙代课。
那些知青倒是蠢蠢欲动,可村里人宁愿让锦舒代课,也不愿让知青代课,实在是他们村这些知青太闹腾了,整天都是事,只是一个代课名额,说不定都争得头破血流,索性不给他们希望。
这是好事,赵宏泰为妹妹高兴,不过还是担忧问:“她会上课吗?”
大舅娘就说:“原先那老师你以为又会上什么课?文化还没有锦舒高呢,他也就碰到好时候,遇到村里建学校。”
既然不能接锦舒回家,赵宏泰也没多待,坐了会儿,就走了。
大舅娘拦着不让走:“吃了饭再走呗?”
赵宏泰:“家里还有事......”
大舅娘不高兴道:“大冬天能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走。”
最后,赵宏泰还是没留下,回去后,和爹娘说起这事,赵宏泰和余淑英都很高兴,余淑英笑着说:“休息的时候,我过去看看,让她好好教,明年我把我的工作给她。”
王小麦乐起来:“锦舒细皮嫩肉的,干不了地里活,好在文化高,倒是适合教书......”
张盼晴突兀开口:“这不合适吧?”
屋里人齐齐看向她,余淑英问:“有啥不合适的?”
张盼晴说:“家里几个孩子呢!”
总不能好处都给一个姑娘家吧?要说给大哥,她就不说了,可给赵锦舒,她将来早晚会嫁出去,凭什么啊?
赵宏泰摆手:“我一个大老粗,字都懒得写,更别说教书了,娘想让给谁就让给谁,千万别打我的主意。”
王小麦也说:“可不是,玉华也不喜欢学习,锦城倒是爱读书,他还小,咱家数来数去也就锦舒能接娘的班了。”
至于赵卫东,他在镇上工作,更不用考虑他。
赵建忠看他们一眼,对自家媳妇说:“你们说得欢喜,锦舒不一定愿意接你的班。”
闺女可舍不得她娘回来干地里活。
张盼晴笑起来:“就是啊,锦舒要是心疼娘,肯定不会接娘的班。”
余淑英瞥她一眼,看了眼她挺起的大肚子,说道:“好好养你的胎,还有一个多月就生了,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张盼晴抿抿嘴,再抬头时,笑着问:“娘,我怀这胎时一直想吃酸,都说酸儿辣女,你说我这胎是小子吗?”
她已经生了两个闺女,这胎肯定是儿子。
余淑英看向她,语气难得的严厉:“在我们家闺女儿子都一样,你大嫂生了两个儿子,你前头生了两个闺女,我都同样对待,你要觉得生了儿子,就能被家里区别对待,那你可想错了,但凡让我看到你对文雅文秀不好......”
张盼晴忙打断她说:“娘,我绝对不会对她们不好的,我就是一连生了两个闺女,想要个儿子,儿女双全......”
心里却有些恼怒,赵家和他们张家真是不一样,要是她爹娘听她大嫂这么说,一定要笑歪了脸。
赵建忠站起来:“明天我去趟余家村,再给锦舒送点粮食,先前炼的猪油也挖点。”
王小麦说:“多挖点,她不在家,家里割肉她都没吃到。”
赵建忠乐呵道:“听老大家的。”说完,就走了出去。
张盼晴斜了眼大嫂,这个大嫂一向会讨好婆家人。
这之后,赵锦舒就在余家村小学教书,平常也就休息时,回家住一天,开课后,又回去上课。
年前,张盼晴生了小子,别人高不高兴不知道,反正她自己特别高兴,赵卫东也很高兴,经常从镇上拎肉回来给她补身子。
家里又添了个小侄子,赵锦舒自然开心,买了布又找她娘要了点棉花,找人帮忙做了一双婴儿棉鞋给小侄子,她是不会做鞋的。
张盼晴看着棉鞋,还算满意。
学校放假,赵锦舒回家后就感冒了,她一感冒就很多天好不了,一个年都被她爹娘拦在家里不许出去玩,生怕她感冒加重。
二叔家的锦春过来找她玩,看着她病恹恹的:“你这一生病,年都过不好,想出去玩,大伯大伯娘也不让。”
赵锦舒靠在被窝里,拿了她爹从公社拿回来的报纸看,听到她的话说:“外面那么冷,我也不想出门。”
锦春凑近她说:“我跟你说杨小莲看上了村里的男知青,闹着要和他结婚呢。”
赵锦舒不由靠近她,问道:“她娘不是给她订了婆家吗?怎么还看上村里知青了?”
锦春说:“那知青长得高高瘦瘦,带着眼镜,很有文化的样子,她原先的对象虽然不矮,可是黑啊,还没文化,大老粗一个,这一对比,她可不就看不上原先的对象了。”
赵锦舒哦一声,锦春又说:“那男人还不算好看,上个月月初来咱们村的陆同志才好看,比那电影上的演员还好看,就是不爱说话,从不和村里人打交道,也就遇到大伯大伯母还有大哥大嫂他们会打个招呼,其他人他都不理的......”
赵锦舒听后并没放在心上,她对那些知青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
她靠在枕头上说:“我领了工资,还找人换了布票,等我好了,我要去集上买布做衣裳。”
这是她一直惦记的事,工资拿回来,她本来要给爹娘的,他们不要,让她拿着买布做衣裳。
锦春笑眯眯打趣:“是不是穿上新衣裳,就要相对象了?”
说到相对象,赵锦舒忍不住和她说:“在大舅家有个大娘要给我说对象,大舅说要我爹娘同意后才行,谁知道还没等我们回话呢,那男的就跑到大舅家来了,被我大表哥赶了出去,打那之后,我去上课,都是大舅娘接送我的,这些男的太吓人了,我都不想相对象了,不过你大伯大伯娘也说不着急。”
锦春皱眉:“确实吓人,人家还没回话呢,就着急慌忙上门了,啥人啊,看来相对象一定要打听清楚底细,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去相看。”
两姐妹在屋里嘀嘀咕咕说着话,忽然那边屋里传来孩子的哭声。
张盼晴抱着俊才在屋里走来走去,赵锦舒下了床:“我去看看。”
锦春:“我们一起。”
赵锦舒在二哥二嫂门口问:“二嫂,俊才咋了?”
张盼晴看到她,眼睛一亮:“锦舒,俊才尿了,他的尿片都脏了,要不你帮他把尿片洗了?”
赵锦舒看向那尿片上黄色东西,僵在那里,她没洗过这些东西......
锦春不由翻个白眼,不过也没吭声。
恰好余淑英这时候走进来,看到闺女站在那儿:“这么冷的天,穿个拖鞋站在那干啥?去床上包着去,还怕感冒不严重还是咋的?”
锦春说:“二嫂让锦舒帮忙洗尿片,锦舒听到俊才哭才下床的。”
余淑英看向张盼晴说:“她一个姑娘,你让她洗什么尿片?实在找不到人洗,晚上卫东回来,让他洗,这是他儿子,该他洗。”
张盼晴不高兴道:“洗下尿片有啥啊?我原先在娘家也帮小侄子洗过尿片......”
余淑英面无表情说:“那是你娘家,不是我家。”
张盼晴不说话了,抱着孩子回屋。
余淑英看向闺女:“赶紧去床上,一感冒就一直不好,不知道自己啥情况啊?”
赵锦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