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
又是一段时间不见。
高洋这半大小子的变化很大，主要体现在身高上，冷不丁的向上蹿了一大截。
个头已经到了高羽的肩膀处。
身高一提上来，五官稍微长开一点，说不上是大帅哥，但看着顺眼很多。
高羽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又用手捏了捏他的胳膊，很精壮，不愧是日后的‘英雄天子’。
“臭小子，不错不错，就这体格日后也能成为一名骁勇之士。”
“那是！”
高洋颇为得意的扬起下巴，“我还未壮，待我年岁再长几年，定能追随叔父左右，为叔父帐下头号先锋！”
“夸你两句，你还喘上了。”
高羽笑骂，抬脚就踹了过去，高洋也不闪躲，反而乐呵呵的让高羽踹自己。
大概也是跟从小的经历有关，他也好、高澄、段韶都很喜欢跟高羽待着。
“阿洋？”
高岳收到消息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也如高羽那般上下打量着他，“个头竟然长这么高了。”
高羽带兵外出的时候，总要留几个信得过的人在大本营替自己坐镇，高岳就是其中之一，他也颇有能力，能越早的独当一面，高羽身上的压力也能减轻不少。
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这一点。
眼看着高岳到了该娶妻的年龄，不少世家之人可都盯着的，他的婚事，自然也是由高羽来做主。
寒暄一番后，高洋将多封书信拿了出来。
“叔父，此乃新帝亲手所写的书信，此乃我阿父亲笔所写……”
高羽将书信收好，旋即开口道，“洪略，阿洋一路奔波前来辛苦了，你带他下去歇息，安顿好，我还有事要处理。”
说罢，收好书信后，高羽便先行离开。
高洋疑惑不解，不懂怎么自己掏出书信后，高羽的态度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高岳看出他的疑惑，对他摇摇头道，“先前你是以子侄辈相处，当你拿出书信的时候，你便是新帝的使者，情况自然不一样。”
终究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纵使天资聪慧，也还没有早熟到这个地步。
“为何不一样？”
高岳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叹了口气，“阿兄亦是在对外表明自己的态度。”
元修登基称帝，合理吗？
合理。
高乾、温子昇手中拿着元子攸生前留下的遗诏和玉玺，元修也是出自孝文帝这一支的血脉，拥立他为新帝，合情合理。
但合理不代表高羽要认。
新帝的人选事先跟高羽商量过吗？
高羽早就不是孤身一人，他眼下掌控齐、济、兖、青、徐、光、南青州，七州之地，明面上他是元子攸册封的天策上将跟尔朱荣的天柱大将军持平。
高欢截胡的行为，高羽就得拿出态度。
你可以拥立新帝，但我不一定要认这个新帝。
如果这都能捏着鼻子认的话，自己手底下的这些世家可就要人心涣散了。
虽说高欢后续又退了一步，将丞相之位让出来，想着是要以退为进。
但在高羽麾下的人眼中，这个丞相之位，就是个坑啊。
元修这个新皇帝有什么权势？
手中既没有兵马，也没有钱粮，撑死就是个占据‘大义’的吉祥物。
这丞相之名不过就是个虚名罢了。
可一旦接受这个丞相的职务，是不是就有义务出兵拱卫新帝？
稍微往坏一点的方向去想，那就是高欢蔫坏蔫坏，明晃晃的在坑高羽这个兄弟。
高洋似懂非懂，心中倒是悄然松了口气。
高羽的突然冷淡，他还以为是高羽讨厌他呢，既然不是的话，那他也就懒得去管，别闹到最后影响他跟高羽的叔侄关系。
高羽拿着书信走进内院，却正好看到羊苌楚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件红色的大氅，在领口处缝上了取暖的羊毛。
“夫君。”
羊苌楚满心欢喜的拿着大氅披在高羽身上，还蛮合身的，高羽一低头还能看到大氅上有一个歪歪扭扭的‘羽’字。
羊苌楚不善女工，就这还是嫁给高羽之后，为了给内院的女眷们做表率，特意跟着高泽的乳娘学的。
这不也编织的像模像样么？
看到高羽盯着那个歪歪扭扭的‘羽’字，羊苌楚不由俏脸一红，“夫君，妾身是不是很没用……”
高羽摇摇头，也不顾羊苌楚的抵抗，将其揽入怀中，“不，你已经做的很棒了。”
“对了，阿洋呢？”
“我已经让洪略去招待他了。”
“不留在府中招待他吗？若是传出去的话……”
“眼下乃是特殊时期，阿洋前来替新帝传诏令，我不能留他。”
羊苌楚这才点点头，埋首于高羽的胸口，低声道，“夫君想必很为难吧。”
高羽没有接话。
走到了如今这一步，每一次的决策他都必须要慎重考虑，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得到什么就必定会失去什么。
他得到了偌大的地盘，有了自己的势力，自然也要相对应的舍弃掉一些。
不然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好处全都让一个人占了？
………………
“此事当真？”
独孤信一把抓住打探消息归来的亲卫。
“千真万确，贺六浑次子被送出了天策府。”
独孤信闻言，背着手来回踱步。
将高洋送出天策府，这就是高羽对外传递的一个信号，他对高欢的行为相当不满，甚至不怎么想认这个新帝！
别看元修有着元子攸的遗诏和玉玺以及温子昇、高乾这一批元子攸生前的心腹做背书。
但……
他这个皇帝之位，高羽如果不认的话，还真就坐不稳。
“去！替我送名刺，我亦要前去拜访天策上将！”
独孤信决定不再等待，他在府中稍作一番准备之后，便来到天策上将府外，十分顺利的见到了高羽。
“拜见将军！”
“你我乃是故友，旧友重逢何必这般客气？”
“岂可因私废公？”
独孤信的态度拿捏的很到位。
“不知期弥头，今日是以何身份前来见我？”
“自然是以新帝使者的身份！”
高羽面无表情，只是摆摆手道，“新帝？哪位新帝？先帝惨死，凶手还未伏诛……”
“哈哈哈，将军，乃是武卫将军奚毅谋害先帝，丞相已经下令将其在洛阳东市斩首示众，此事已有公论！”
“可我怎么听到的是另一个说法？”
“请将军不要轻信谣言！”
独孤信一脸正色，态度决绝。
高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独孤信看了好一阵子，这才摇头道，“我谁都不信，若是还有其他的话，就直说吧。”
独孤信当即掏出尔朱荣的亲笔手书，交到高羽的手中。
进而又开口补充道。
“丞相托我给将军带一句话。”
“丞相与将军二人相识于微末，乃是多年故交，中间或许有些许嫌隙，然……丞相问心无愧，他未曾亏待过将军，亦未曾做过对不起将军之事。”
“若将军能与丞相联手，天下之事便在丞相与将军之手，何愁天下不定？”
“只需将军一句话！丞相便愿与将军共分天下！”
嚯。
好大的手笔。
共分天下都来了。
高羽却不接话茬，将书信收下，却没有给答复。
“容我思量一二，期弥头，你先回吧。”
信已经送到，话也带到了。
独孤信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他却没有急着走，反而脸上还带着些许笑容，“听闻将军长子乖巧、聪慧，我膝下有一女，自小便聪慧，旁人常称赞乃是一美人胚子，若是将军不嫌弃的话，我斗胆开口，欲与将军结为儿女亲家。”
嗯？
高羽一愣。
独孤信口中的长子应该说的是郑大车的儿子，高润。
高泽的正妻之位，轮不到独孤家的女人。
不够格。
但是独孤信之所以开口，还真就是拿捏住了高羽的‘软肋’。
高羽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笑着说道，“阿润还小，待我思量一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