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高妈你这说的是隔壁宁子吧？”
沙发上，曹太太忍不住点了点头，想想之前见到的，确实是个很有灵气的小姑娘，瞧着便叫人欢喜，人也礼貌：
“听说这会儿还在读女校呢？”
听着这个，不远处，高妈却是摇头，手中动作依旧干净利落：
“何止呢，隔壁那院子，虽说住了一家子，可我瞧着，那房子可不是周家两口子能弄来的，反倒是她家小闺女挣下的！”
听罢，曹太太不由愣了下：
“宁子，我记得那姑娘年纪好像不大吧？”
“是呢，说是之前帮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忙，人家给送的！”
但帮忙，这么一出手就是这大的院子，再想想之前见到的两口子，就差老实头上再加个老实了。
不是她瞧不起人，就这，这年头，纵使再大的运道，想摸住，也得有几分本事吧！
这不，小小试探没两下，就知道了！
不得不说，有些人，在真聪明人跟前，是真的藏不住半点儿。
好在隔壁曹家两口子，包括看上去精明的高妈，和气是真的。更没像其他人上层阶级，瞧不上底层挣扎的民众们。
纵使得知了这些，态度依旧一如既往，甚至作为大学教授，瞧着几个孩子除了被人资助的安宁外，都没上过学，曹先生还特意提了几句：
“家里旁的或许没有许多，但书还是有些的，只要是孩子们想学，只管过来家里借就是！”
倒是送孩子上学这事儿，曹先生并没有提起。一来是考虑到经济问题。二来这会儿小学收入年龄大都在六到八岁，最迟也不能过了九岁。
至于私塾，贵且不说，重要的是就算读了也大都无甚凭证。若是有些天赋，能往上考倒还好说，不然还不如就这么在家里学着。
何况他瞧着，周家几个孩子虽说没上学，也都是识字认字的。
就连安宁，知晓打算后，也被问了需不需要帮忙借阅一些医学类的书籍。
好人啊！
被这么个以往金贵无比的文化人，还是大学教授这么温声细语的问候着。大门口，周大头忍不住赤红了脸。
低着头百般感谢过后。
迷迷糊糊中，老实巴交了一辈子，同样也是抠搜了一辈子的周大头好像总算明白了一些。
为啥子，宁子要花这么一大笔钱，也要搬来这里……
虽然只是一点点。
这日过后，许是有了体面的衣裳，可口的饭菜，周大头整个精神头都好了许多。对自家闺女的决定，也不在置喙什么。
唯一的一点小遗憾，约莫便是早前，为了省下那点子银钱，彻底耽搁了虎子上学。毕竟跟狗蛋不一样，虎子比宁子还小上一岁。
他打听过了，早两年送去，铁定跟的上。
不像现在，都十一岁了，就算人家也不要。
不过周大头人本分了一辈子，本身又没啥大野望。如今这好日子对他而言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有个好房子住，还能吃饱穿暖，还想个啥呢！
甚至每天从屋里睁开眼，看着这亮堂屋子，吃着白面馒头，他都觉得是在做梦。
那点子微末的小遗憾，自然没两日就忘了。
与此同时，不用忍受那些难闻的味道，时不时还有小伙伴儿过来玩儿，安宁日子愈发快活了许多。
三月初，跟自家小伙伴儿忙着备考中学的同时，托合作伙伴儿的帮忙，她还陆续弄来了一些花草，甚至药草种子。
“啥，要我跟你娘帮你看着这些？”
小院外，瞧着眼前这一盆又一盆，足足有小三十盆被小心种在盆栽里的小苗苗，周大头吓得连连摆手，包括一旁的何翠花也是一样。
虽然只是些嫩绿色的小苗苗，两口子却是丁点儿不敢怠慢。
毕竟宁子早前有多宝贝这些谁都看得见，不止每天晚上都要特意过来瞧上一眼，还在屋里装了玻璃窗子……
据说等天冷，还要弄暖房。
而且花儿草儿的，还都是种在盆里，一看就金贵的不得了，他们这些粗手粗脚的。
老两口更不敢碰了，连连摆手。
反倒安宁不以为意，反倒笑着开口：
“没事，只是用来研究些东西而已，也不算什么太金贵的种子。
爹娘你们只要按照我规定的时间跟用量浇上水。外加每天把花搬出来晒晒太阳，要是遇上下雨，或者刮风什么，记得再把这些搬回屋里就是了。”
“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我会提前跟你们说。”
“还有，要是感觉不对，或者蔫儿了，记得早些通知我一声。”
见俩人还在忧心忡忡，安宁继续撂下大饼子：“爹娘就当上工了，只要把这些照看好，我每月各给你们五块钱咋样？”
“唯一的一点儿，爹娘要是答应了，最好不要出门太远……”
然而这会儿，后面那句已经被两口子齐齐忽略了：
“啥，五块？”
还是一个人五块！
一直到晚间，不同于睡的正香的安宁，正房里，周家两口子依旧久久未眠。
最后还是翠花娘率先开口：
“他爹，要不你就把车行给辞了吧，反正拢共也干不了多久了！”
“你早前不还说了，年初那会儿，都已经有人受不住冻死在路上了……”
说是受不住，其实不乏有身子不行了，为了不拖累家里孩子早早没了的。
这就是底层车夫的命，几乎没有例外，年轻时候早早透支了身体，能攒钱的就那么几年。稍稍等到三十几岁，体力跟不上疾病缠身不说，日后也彻底没了指望。
要是侥幸底下有个娃子，也只是重复这条路而已……
很早之前，这也是他们的命，甚至之前，周大头也不是没想过，要是有一天没了力气，一病没了也是好事儿。
瞧着眼前干净敞亮的漂亮房间，夫妻俩再次恍惚了起来。
不出意料，有个大饼子在前头顶着，犹豫片刻后，两口子还是应了下来。
翌日一早，瞧着一大早起来，啥话不说，先搬花儿，再对照着安宁特意标注的刻度小心翼翼浇水，一点儿也不敢错漏的两口子，安宁忍不住点头：
很好，事实证明，老实刻板也有老实刻板的好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