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红香的母亲,名叫张翠凤。
按理来说,只是一个逃妾,问题其实不大。真正的问题是,她逃走的时候携带了地主家的资产。
当年的审判和改造,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没收地主的生产资料,将其分配给贫苦百姓。张翠凤的做法,在某种程度上损害了百姓利益。
她还做了一件更过分的事。
当年张翠凤一看苗头不对,立刻就要收拾细软跑路。说起来,张翠凤也算是有点警觉性的,她决定逃跑的时候,她依附的地主其实还没有真正出事。
张翠凤的细软并没有多少,为了能够拿到更多的钱,也为了能够制造点麻烦,让大家不要把注意力放到她的消失上,临走之前,她杀了地主年仅9岁的小女儿,把她吊在了房梁上。
趁着混乱,张翠凤逃跑了,还从地主老婆屋里顺走了一些银元和金条。
所以,张翠凤不光是一个逃妾,身上还背着人命呢。
元初选择了举报。
她给公社革命委员会投了一封匿名举报信,揭露了一桩陈年旧案——张翠凤杀人并盗窃巨额财物案。细节写的非常详实,包括财物的去向、藏钱的地点,都写得清清楚楚。
如果委员会不管,她就要以群众来信的方式在公社广播里播出了。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她一个小小的播音员也是有点特权的。
***
张文英和田红香一路颠簸,到了山洼大队田家。
张文英下了车,小心地扶着田红香也下了车,做足了好婆婆的架势。
田家父母很疑惑,就算是回门,这日期也不对啊,而且,怎么是婆婆陪着回来了?
张文英连门都没进,就在大门口跟田家夫妻说:“红香去了我家,住得不习惯。我家里最近事情也多,元超也在休养,实在顾不过来了。
红香和元超没领结婚证,也没有洞房,他们俩实际上没有任何关系,就在一个院子里相处了一天,红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她和元超不合适。红香不是真的想和元超过日子,她是故意去折腾我们了。
我说句良心话,红香受伤,和我们家元超没有关系。倒是我家元超受伤,是被红香给害的。我们老徐家没什么对不住你们的。
人,我给你们送回来了。就当这个婚没结吧。彩礼我们也不要了,咱们以后就不要再走动了。”
张文英在门口说完,爬上牛车就赶紧走了,连老田家的门都没进,甚至都没给田爸和张翠英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的说完,自顾自地走。
当初田家父母好说话,一共就收了30块钱的彩礼,他们一再说,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所以只收30块钱彩礼就行,就希望田红香嫁过去之后,婆家能好好待她。
当初他们觉得田家父母开明,现在看,田家父母的这个做法依旧给她省了事。为了减少麻烦,30块的彩礼她可以不要,但如果多了,她肯定要花时间跟田家掰扯,尽量把钱要回来的。
田家父母把张文英扶到屋子里,详细询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田红香就把这两天的遭遇说了一下。
田爸就说她:“我早说让你过段时间再说,你非不听,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着急。”
“我不是想着他以后会有出息,就赶紧把婚结了,免得夜长梦多嘛!谁知道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呢!嫁过去就让我照顾他,我自己都还腿脚不利索呢。半夜我摔了一下,他扭了一下,两个人伤得都更重了。他们家还不愿意送我去医院。”
田爸说:“元超也没去医院,不都在家里养着呢吗!”
“他不去是他的事,反正我要去。”
田妈说:“你爸说得对,你就不该这么着急。上赶着不是买卖。”
“我不是想着,他受伤确实跟我有关系,我怕他醒过味来了,不愿意娶我了,那我上哪儿哭去啊?”
“现在呢?你那么着急,没找大队盖章,也没去公社领结婚证。你们这个婚结了跟没结一样,人家现在把你送回来了,不还是白折腾吗?”
“妈,先别说这些了,先送我去医院吧。我得去看看腿,我这腿肿的可厉害了。又肿又胀疼,我都怀疑里头的骨头是不是又错位了!”
田妈叹了口气,这是亲闺女,她还能怎么办呢?
使唤田爸去大队借车,她问田红香,“你有什么打算?”
“先把腿养好吧。养好了再说。大不了到时候我去求求他,让他跟我去领个结婚证呗。反正他现在也伤着呢,也没工夫去相亲娶别人,等我养好了伤,他也好了,我再去找他,把他拿下。妈~”田红香跟母亲撒娇,“我随了妈妈的美貌,他在这附近可找不着比我更好的了。”
“也只能这样了。先好好治伤养伤吧。总得把你的腿治好了。家里还有钱,要是不够,再跟你姐姐要点。”
“嗯。”
没一会,田爸和一位车把式赶着牛车就回来了。
田爸田妈把田红香扶上车,田爸也跟着一起去了。到了县医院,医生给她检查了一番,建议她转到市医院,那边设备比较先进一点,能做更多检查,还能做手术。
但是今天通往市里的公交已经没有了,他们只能先在县医院住一夜,明天再出发。
车把式赶着牛车先回去了,他回到山洼大队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
和他同时进大队的,还有一群穿着特殊服装的年轻人,大家问他:“知道田庆德家怎么走吗?”
车把式说,“我正好要去趟他家,跟他婆娘说,他今晚就不回来了。你们跟我走吧。”
“他今晚不回来了,住哪儿?”
“在县医院。他家闺女的腿受伤了。你们找庆德有什么事吗?”
“有大事!”
小年轻们进了田家,先亮明了身份,四个人控制住了张翠凤。另外四个人去寻找藏钱地。
在举报信所指的位置,他们找到了张翠凤私藏的银元。
张翠凤吓得脸都白了。
小年轻们跟她说:“张翠凤,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人告你故意杀人、偷盗他人财物。你偷的这些虽然是地主的,但是本质上来讲,你偷的也是人民的。要不是你把钱偷走了,老百姓还能多分一点。还有,哪怕地主罪大恶极,没有经过人民审判也不能直接杀,更何况你杀的还是地主家的小孩子。那就更师出无名了。”
这人比他们还恶!
张翠凤:“!!!”
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怎么被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