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潮生是真没想到,自己在吃饭的时候,外头这般大的雨,居然还能有个剑客找上门来。
眼前的这名剑客无疑是四境,但闻潮生并不担心他是平山王派来的人,只因他出现在那里的瞬间,闻潮生便闻到了一股从燕北极寒之地吹来的风。
那说不出来是一股怎样的味道,上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在吕知命的那杯茶中。
结合即将到来的四国会武,不难猜出此人的身份。
闻潮生唯一不理解的是,这个从燕北之地而来的人,为何会在此时出现于这个地方?
二人对视了好一会儿,闻潮生问道:
“你也要吃面?”
立于雨中的剑客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转向了下面的阿水,而后缓缓走入了院中,坐在了闻潮生的旁边。
“给我也来一碗。”
闻潮生点点头,偏头对着阿水道:
“阿水,给这位客人也下一碗。”
接着,他又对着剑客眉开眼笑道:
“一碗面,五十两银子。”
剑客闻言表情忽地微微一变,猛地抬手。
“且慢!”
阿水瞥了他一眼:
“来不及了,面已经入锅了。”
剑客目光凝实,手已经摁在了剑柄上。
“黑店?”
闻潮生茫然地看着四周,道:
“哪儿来的黑店?”
“这里可是齐国王城,谁敢在这里开黑店?”
剑客冷冷道:
“不开黑店,为何宰客?”
“这难道就是齐国的待客之道?”
闻潮生一本正经道:
“谈不上宰客,这里是齐国最为繁华的地方,寸土寸金,我一碗阳春白雪面卖你五十两银子,童叟无欺,也就见你是燕国来的客人,但凡换成本地人,今日这碗面就不是这个价了。”
闻潮生完全没有撒谎。
本地芝雪小馆的阳春面一百五十文一碗,确实不是这个价。
剑客冷笑一声道:
“真当我没去其他地方吃过饭?”
闻潮生叹了口气:
“好吧,骗不着你,十两银子一碗。”
剑客脸上浮现胜利的轻笑,掏出十两递给了闻潮生。
上了面后,剑客吃了一口,虽然他没觉得这面与他在其他地方吃过的面有多大差别,但细细品来,就是觉得面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面香。
十两银子一碗的面,不能不香。
吃了几口,剑客忽然对着闻潮生道:
“你怎么知道我从燕国来?”
闻潮生嗦了一口面条,回道;
“猜的。”
剑客没说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闻潮生笑道:
“你不信?”
剑客:
“不信。”
闻潮生搅了搅汤里的葱花,徐徐道:
“好吧,你的身上有一股味儿。”
剑客目光一烁:
“哦,什么味儿?”
闻潮生:
“雪的味儿。”
剑客捏着筷子的手微微泛起了僵意:
“雪也有味儿?”
闻潮生道:
“雪本来是没有味道的,但你身上的雪有味儿。”
剑客沉默片刻,继续吃面,闻潮生又问他为何会来这里,剑客说:
“你的身上也有一股味儿。”
这回轮到闻潮生惊讶了:
“我?”
他闻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却什么也没有闻见。
剑客说道:
“不是人的体味,而是枇杷叶的味道。”
他提到了枇杷叶,闻潮生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二人对视之间,剑客道:
“你见过他,对不对?”
闻潮生低头吃面装傻:
“见过谁?”
剑客摇头:
“别装了。”
“你肯定见过那位。”
闻潮生叹了口气:
“见过又怎么样?”
“我这辈子见过的人多了去了。”
剑客吃完了面,又喝了一口面汤。
“你身上留下了枇杷叶的味道,肯定受过那位的点拨……我只是想来看看,究竟是何等惊才绝艳之人,能被那位看上。”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嫉妒,也带着一丝失望。
他实在看不出闻潮生有何特殊之处。
“我记得吕先生已经离开剑阁三十年了,而且走的时候还很年轻,如今三十年不见,剑阁还有人记得他?”
那名年轻的剑客颇为诧异地看向闻潮生:
“难道吕前辈没有与你讲过他以前的事?”
闻潮生:
“他不爱提从前。”
年轻的剑客呼出一口气,说道:
“莫说三十年,便是再过三百年,剑阁的人依然会记得他。”
吕知命的确很少与闻潮生讲起他在剑阁里的一切,闻潮生只知道吕知命三十年前下山,想要争夺天下第一,但因为遇见了吕夫人,他最后搁浅了自己最初的理想,转而成家立室。
闻潮生:
“吕先生在剑阁做过什么,让你们如此记忆犹新?”
年轻剑客道:
“他下山时,在山上留了一场大雪,剑阁至今无能让它停下。”
闻潮生道:
“听闻剑阁阁主屠山白修掌中一窍,实力冠绝天下,也做不到?”
年轻剑客微微摇头。
他的反应的确让闻潮生惊了。
又惊又骇。
屠山白身为燕国修行圣地剑阁的阁主,其实力绝对超乎想象的强,吕知命离山时才多少岁?
不到二十。
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比屠山白更强了?
沉默了许久,闻潮生转走了话题:
“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剑阁今年来齐国参加四国会武的那名年轻人,好像能斩一片雪里的枇杷叶,莫不是便是吕先生留下的那片雪?”
年轻剑客道:
“是。”
“是你?”
“是我。”
“这么厉害,那你的实力肯定与屠山白不分伯仲。”
“噗——”
小院里,年轻剑客喷出了一口面汤,剧烈地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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