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竹仙没有直接回应闻潮生,她离开之后,朱白玉很好奇闻潮生到底跟她讲了什么,闻潮生却未对此有任何回应,只是说道:
“你接下来别管,好好装残废便是……仲春他们那一行人里,任何一人单独提出来,在江湖上都是极为可怕的存在,但偏偏这七人凑在了一起,心还不齐。”
“平山王的手下真是骄纵惯了,这些人因为自身的实力强大,甚至要比当初来苦海县的陆川更为自傲,而他们对我们的藐视,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你走了,我下一步的计划才能如约进行。”
朱白玉讶然道:
“你还有下一步的计划?”
闻潮生抬眼,他开始使用唇语,避免任何一丁点声音暴露在房间外。
“昨夜桃竹仙有一点没有讲错,我的确是打算用用「离间计」,这七人单独拎出来任何一位都不是极其难惹的主,更何况如今一同出动,不过她想得简单,以为这道「离间计」要对她用。”
朱白玉挑眉:
“难道不对她用?”
闻潮生:
“太明显了。”
“当初你在边关打仗的时候,难道没有学过兵法?”
“任何时候,离间计的使用都有两条前提,一者,神不知,鬼不觉;二者,情绪到位。”
“这两条至少满足其中一条,离间计的使用成功机会才会拔高。”
朱白玉听着这些,未免觉得玄妙,以往龙不飞与军中的一些老兵或军师也会传授些兵法,但更多是借助地势临阵对敌,至于这种计谋很少会有人去研究。
他目光中带着谦逊,想向闻潮生继续请教,但对方却只说道:
“与你无关……你离开之后,尽快去苦海县召集人手布局,严阵以待,这七人有多可怕不必我多言,而且他们此次行动,必然也带着不少江湖势力一同前往,广寒城外,估计迟早会爆发一场恶战。”
“这已经不是查不查宁国公的事了……”
“输了,我们全都得死。”
朱白玉面色严肃,微微点头。
…
到了清晨时分,那名死去的小二终于被收尸,客栈里吃着东西的几人沉默不语,气氛难言的沉重,仲春吃完早饭之后用下人递来的温热干净布巾仔细擦了嘴,淡淡道:
“昨夜,有人说切了朱白玉的手脚筋,他的身上还服了毒,所以……有谁能告诉我,这人怎么回事?”
现场一阵沉默,无人讲话。
鸟翁背对众人独坐一桌,摸出了一些馒头的碎屑喂着袖中的鸟儿,似乎对于这件事情毫不关心。
另一桌的桃竹仙藏于桌下的手指正在用力。
同桌「太公鞭」雷明与「断离剑」关云开目光似有似无地在高夫身上游走。
「白猿老生」孟徵则还在吃着馒头。
高夫闭着眼,右手握住腰间的短柄弯刀,轻轻敲击几下之后,他忽然站起身子,朝着后院马厩而去。
“切了手脚筋不够,那就把他手脚直接砍了。”
“没了手脚,我不信他朱白玉还能动手。”
高夫语气冰冷,似乎昨夜朱白玉杀人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极为侮辱之事。
他路过鸟翁身边,路过了孟徵的身边,最后路过了桃竹仙的身边,眼见着便要从后门离开,这时桃竹仙才终于开口:
“人是我杀的。”
高夫驻足,片刻后脖子微微偏过,斜视桃竹仙。
她继续道:
“昨夜我去了一趟马厩,给他们喂药,正好遇见他准备带着朱白玉逃走,于是一剑杀了。”
客栈的账房一听这话,抬头,颜间写满了震撼,他停住拨弄算盘的手指,徐徐开口:
“杨立在这间客栈搜集转运情报四年有余,没见做过出格之事。”
他并非为死去的店小二辩解,而是想要表明自己对于「店小二杨立是朱白玉安插在这间客栈的钉子」这件事毫不知情。
这间客栈是仲春麾下操持着的江湖驿栈,有些年头,在这里做活的人自然了解仲春的手段与背叛她的下场,不敢丝毫沾上些关系。
可他的话落在别人的耳中又是另一番味道。
见仲春的目光也移到了她身上时,桃竹仙的身上已经渗出冷汗,不过她仍未露出丝毫怯意。
“四年来第一次做出格之事就被我撞上,那他运气还真是不好。”
“这朱白玉倒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无用,竟能将钉子扎进仲春大人的手里……”
她幽幽话落,场面又冷落了下来,仲春未作回应,只是打量了桃竹仙一会儿,又看向了鸟翁。
鸟翁依旧老样子,没说话,只是喂鸟。
短暂的缄默,却让桃竹仙的心脏跳动速度变得极快,正如闻潮生昨夜所言,第一次合作必然会面临信任危机,倘若闻潮生昨夜是在忽悠他,鸟翁根本没有跟他做过任何交易,今日一旦当面揭露自己,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闻潮生的确是在忽悠她。
但结果是一样的。
鸟翁没开口,沉默得宛如草木。
但他此刻的沉默,反而让气氛渐渐回暖,高夫紧绷的面色略微松和,淡淡调侃桃竹仙道:
“看来朱白玉得感谢你,否则此刻他会彻底失去自己的手脚。”
桃竹仙瞥了他一眼:
“也没区别了。”
“这么长时间没医师为他缝合回去,日后也只能成为一个废物。”
“只是可惜了这一身修为。”
高夫冷笑道:
“不可惜。”
“因为他根本没法活着离开广寒城。”
仲春徐徐起身,弹了弹袖间灰尘,对着众人道:
“收拾准备一下,今日午时出发过河。”
雷明眉头微皱,与对面的关云开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口问道:
“不是择定明日么?”
仲春的语气不容置疑:
“改了,今日就走。”
“有问题么?”
雷明没去与她对视,说道:
“没问题,只是问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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