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二人相对而立,拱手施礼。
徐孝厚少年得志,满面春风。
孔森严阵以待,神情凝重。
“看招!”
徐孝厚先下手为强,刚猛的罗汉拳直砸向孔森面门。
罗汉拳大开大阖,气势磅礴。发声如雷,崩抖爆力。
孔森连连后退,与徐孝厚保持距离。
他的通臂拳战法是放长击远,拳势末端威力无穷。
二人互有来往几十招,偶尔拳脚碰撞,灌注了内劲的拳脚如钢铁、发出“铿铿”颤音。
徐孝厚凭借突如其来的几次迷踪步步法,打乱对方节奏,逐渐占据上风。
“可惜来时匆忙没带银子,不然刚才加点彩头,把上次输的银子赚回来。”
他心想,自以为胜券在握。
————
擂台周围观战的人很多。
武馆学徒们都为孔森的处境担忧,其看上去快要败了。
李鹤神情淡定,他已看出此战胜负,一点也不为孔森担心。
果然,擂台上的局势瞬间逆转。
孔森卖了一个破绽,徐孝厚果然中计。
“呼——!”
如流星一般的拳背呼啸着,势大力沉钻进徐孝厚怀里,轰在其胸膛。
“咚”声如擂鼓。徐孝厚应声倒飞,身形抛飞出八米远,摔落在擂台外。
“这!”
徐孝厚满脸懵,刚才怎么回事?
那一拳,怎么凭空延长了三寸?
按照他的判断,那一拳不可能打到他,却突然增长三寸,迭加了刚猛内劲轰在他胸口。
此时他胸膛肋骨生疼,却不及他对战落败的难受。
“徐孝厚,承让了。”
孔森浅笑拱手。他从对战开始就谋划了这一击,以徐孝厚之心性、必然轻敌,这才让他有机会出其不意一招获胜。
论拳脚功夫,徐孝厚略胜一筹,但二人差距不大。
孔森突破先天已经一月有余,刚才那招是通臂拳到先天才能施展的绝招:关节松动、伸缩自如。
通臂灵猿桩到先天,双手及膝、双臂更加颀长,肩肘关节异于常人。
观战的李鹤连忙上前搀扶徐孝厚,面带假笑:“徐少侠你没受伤吧,我们武馆有医师,要不要给你看看?”
他得知了徐孝厚身份,自然不能对其落井下石、讥讽嘲笑。
“我没事。”
徐孝厚站起身,黑着脸摇头道。
他又输了,还好没下赌注。
他倒也干脆,愿赌服输:“没想到通臂拳到先天有如此玄妙招式,这次长见识了,佩服、佩服。”
“不过雕虫小技罢了。徐少侠年纪轻轻晋升先天,底蕴稍显不足。再练几天,我们通臂门都没人是你对手。”
李鹤知道对付徐孝厚这种少年天才给足面子就好。
他客套吹捧一番,将徐孝厚恭送出门。
————
云安酒肆。
徐孝云正在盘账。
他酒肆生意虽大,可是要养活的人也多。
除了酒肆本身雇佣伙计的支出,还有徐家这个大家庭的支出。
徐家老宅,徐福贵和佳珍的吃穿用度、雇佣丫鬟的花销,都由云安酒肆负责。
徐孝安一家妻儿,各种花销也都来自云安酒肆。
还有徐孝厚。
准确的说,徐孝云管的是徐家大家庭的账,并非是他养活徐家。云安酒肆能发展到现在,少不了大家的共同努力,其酿酒原料是徐家农田的粮食。
“掌柜的,不好了,出事了!”
就在这时,有人匆忙冲进店铺,是徐孝云手下的伙计。他浑身衣物沾满尘土,像是在地上打滚似的。
“又是送去莆叶县的货出事了?”
徐孝云眉头拧起。
伙计哭丧着脸说:“送去的时候没事,回来路上被劫道,银子全丢了,唉~~他们就差把我衣服扒光了,还好饶我一命,不然我都回不来呐。
掌柜的,下次就别派我干这活了吧,我真怕……”
这伙计是徐孝云很早就雇佣来的,跟他干了多年,老实本分、不会撒谎,身份无异于云安酒肆的副掌柜。
徐孝云信任他,知道其不会假装被抢来骗自己。
“银子丢了没事,人回来就好。莆叶县的货先不送了。”
徐孝云心痛不已,却只能如此安抚伙计。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不久前刚把炎杞佳酿的生意做到邻县莆叶县,没想到就被劫了两次。
送过去的货是最昂贵的炎杞酒,因为普通酒不值钱,舟车劳顿送那么远赚不到钱。
几百坛的炎杞佳酿,一坛卖十两银子。几千两银子的货钱被抢,损失惨重。
“亏大了啊,只算成本、一坛酒成本也得算到八两了。”
徐孝云心想。
他刚安抚好伙计,思考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又一人前来。
益武药堂的贾掌柜前来收账,客套打招呼:“徐老板,最近生意兴隆呐。”
“哈哈,你们益武药堂才是真生意兴隆,我这小酒馆哪里比得上你们。”
徐孝云笑着将贾掌柜迎进门。
贾掌柜寒暄几句后,拿出账簿:“我好几个月没来,正好有别的事路过,就想着顺便把咱最近的账平了。”
“那是应该的。有我多少钱的账呐?”
徐孝云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拿钱。他那点账目,一百两银子顶天了。
“总共是一千六百五十四两九钱,那四两九抹去,就一千六百五。”
“多少?”
徐孝云拔高了音调,准备取钱的手僵住,不可思议看着贾掌柜。
一千六百五?
他听错了吧。
平时他妻子给孩子买几副伤风感冒、头疼脑热的药,偶尔给佳珍买点滋阴补气的药,能花一千六百多两银子?
“是你家弟弟买的气血丸多了些。”
贾掌柜有些疑惑,难道徐孝厚拿气血丸不告诉哥哥?
气血丸?
徐孝云想起来,有次徐孝厚要气血丸,他让其到益武药堂记账。
“劳烦给我看下账簿。”
只见贾掌柜翻开那一页账目,递给徐孝云。
徐孝云认得徐孝厚的字,确认无误,心中暗道:这么多气血丸,他是把气血丸当糖吃?
“你稍等,我给你数钱。”
徐孝云不至于赖账,当场清点银票、把益武药堂的欠账清了。
在贾掌柜离开的时候,徐孝云忍不住交代说:“贾掌柜,我那六弟不知赚钱不易,大手大脚的。以后他要拿气血丸让他付钱,不给记账。”
“行。”
贾掌柜将此事记在心里。
等到其离开,徐孝云心想:得去找徐孝厚说教说教。
他过于宠溺六弟,以至于赊账一千多两银子的气血丸竟敢不给家里人说。
————
偏僻村野。
两个农夫模样的汉子狼狈逃窜,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其中一人身材高壮,一人身材瘦小。
“快,下去!”
路旁有个缓坡,王年手上用力,一把将弟弟推下去。
他弟弟王月身材高壮,没准备好被推下去,轱辘打着滚、身上扎满了草刺。
王年瘦小灵活,三两下跳下坡底。
“快走!”
他拉起弟弟,不管不顾埋头钻进杂草茂盛的山沟。
王月顾不得喊疼,任由他哥哥带路逃窜。
好在二人练过武,如此狂奔体力也跟得上。
二人刚离开没多久,一伙人拿着锄头、镰刀、木棍追上来。
“哪儿去了?谁看到了?”
“特娘的,到我们村偷孩子,找死是吧。”
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是村里练武高手,桩功三层:“找,肯定没跑远!沿着山沟野地搜,这种挨千刀的货,放跑了得祸害多少人家。”
“……”
另一边,王年王月两兄弟跑到很远,躲藏在没人能发现的山旮旯深处。
“呼—呼—”
王年胸前剧烈起伏,他看着自己弟弟,气得一脚踢在其屁股上:“憨货,说了多少次,动脑筋、别蛮干!老子迟早被你害死!”
干他们这一行当的,被人抓住是死路一条。
不用被送去衙门,当场就会被人打死。
王月知道自己理亏,低头只顾喘气、不敢回话。
二人在附近几个村盯了有一段时间了,今天有好机会,结果王月太鲁莽、抱走孩子的时候太过直接,被人发现了。
他们只能丢下孩子夺路狂奔。
要不是练过武跑得快,他们这时候已经被人活活打死。
“不行,咱俩一起太显眼,下次分头行动成功率更高。人家怎么能屡屡得手,咱俩怎么就不行?”
王年是偶然得知干这一行很赚钱,才产生了这个念头。
拐卖小孩,一个男娃能卖二三百两银子,一个女娃也能卖一百两。
辛辛苦苦种田一年才能赚几个钱?不如随手抱走一个孩子赚得多。
二人并非桐古县本地人,而是从别的地方流窜而来。
他们本是村里贫农出身,因为种田纠纷、打架失手打死了人,成了逃犯。
“咱赚够三千两就收手,买田、雇长工、再娶个漂亮媳妇,嘿嘿~”
王年畅想着。
其实二人至今没成功卖过一个孩子。
唯一得手的一次,因为王月用迷药过多、孩子没活过来。
想到这里,王年又踢了弟弟一脚。
“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除了刚才那户人家,他们还盯上一个目标。
百壑村有个大户人家,家中有个白白胖胖的三岁男娃。
年龄太小的婴孩不好活、也不好偷。
年龄太大的孩子能记事、卖不上价。
三四岁的小孩正合适,不记事、好养活,能卖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