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泠一想也是,皇帝原本不想出宫,是在太子跟皇后的‘劝说’下,才不情不愿答应,想必此时心里正堵着气呢。
她装模作样叹气道:“想必今后,皇上看太子哥哥要更不顺眼了。”
燕青樾心道这不是正合你意?
面上笑吟吟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并没露出气恼,“习惯了,显然我在朝中的待遇如何,已然人尽皆知了。”
桑泠一顿。
这人似乎怎么对待都不会生气。
她眸光一转,故意跟他唱反调,“若是我不想去呢?”
燕青樾勾了勾唇。
“只是不知,泠泠这里,可否多添一双筷子?”
桑泠眯眼,打量他。
燕青樾坦然的任她看着。
桑泠撇嘴:“若你打的某种主意,那我劝你别想了,我这里没有利让你图。”
这么坚定站在燕凌云身边吗?
燕青樾眸光清润,气质温文儒雅,说话的调子不疾不徐,很容易令人放下戒心。
他轻笑:“如果我说,我只是图泠泠一顿饭呢?”
桑泠一挥袖子,转身。
“想留下就留下吧。”
燕青樾眼底笑意渐深。
冷泉今日依旧跟在燕青樾身边,上次回去后,冷泉便被殿下敲打了,所以现在哪怕心里依旧不满,到底强忍着没发作。
殿下脾气好,就什么阿猫阿狗都骑到头上了!
“哦对了,我这里恶犬免进。”桑泠恶劣地瞥了眼燕青樾背后的人。
正脑补的冷泉表情一僵,冲桑泠龇牙。
燕青樾步伐微顿,“恶犬?”
少女伸手,指尖泛着粉,如枝头花苞一般,隔空轻轻点了点燕青樾背后抱着剑的冷泉。
笑意嫣然,“喏,正冲我吠呢,太子哥哥应该不会责怪我记仇吧?”
燕青樾转头。
冷泉磨磨牙,委屈道:“殿下,属下没有!”
纯粹是污蔑!
真搞不懂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殿下,为何独独对这个娇蛮跋扈的郡主如此特别。
“再瞪本郡主,眼珠子给你挖下来。”桑泠哼了哼,威胁。
燕青樾反应过来,失笑。
这姑娘,真记仇。
他放纵道:“冷泉,既如此,你便在外面守着吧。”
冷泉就知道会这样。
恹恹地垂下头,恭敬道:“是。”
燕青樾想了想,“你们都在外面守着,我自己进去便好。”
跟随他的人,都清楚太子殿下看似脾气好,但认定的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便都乖乖止步,目送燕青樾跟在女子身后,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殿下是她的侍从!
太理所当然了点。
桑泠肩膀抖动,噗嗤噗嗤的乐。
燕青樾叹息,“他不过一个侍卫,你何必与他一般计较?”
不过她这样子倒有点像个孩子,话放的狠,其实也就嘴上占占便宜。
若按照前世他所了解到的桑泠,早在冷泉冒犯她的第一时间,就被她找由头处置了。
“我爱计较就计较,”桑泠停了笑,挑衅的语气问燕青樾,“太子哥哥生气了?”
燕青樾弯唇,“我不会对泠泠生气。”
桑泠一愣。
觉得燕青樾莫名其妙,收了笑,嘀咕了声,“虚伪。”
燕青樾对她无所求?鬼都不信。
国公府的营帐就在不远处,温凡雁见儿子屁股底下如同长了钉子般,无奈又好笑,对他道:“你何须这么别扭?若想去找你小姑姑,去找便是。”
“谁——谁想去找她了!”桑承泽瞪眼,拒不承认,“而且她才比我大几岁,我才不叫她小姑姑呢。”
他总觉得母亲的眼神仿佛把他看穿了,少年面子挂不住,噌地站起来,丢下句他出去转转,便冲出去了帐子。
不知不觉就转到了郡主府扎营的地方。
还没靠近,就被拦住。
“太子殿下在内,闲杂人等免进!”
什么鬼,太子怎么会跟桑泠在一起?
桑承泽越来越看不懂桑泠了。
但他又不想回去,就蹲在不远处,无聊地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午餐准备的丰盛。
端上桌后,银丹还叹气,“委屈郡主了,出门在外,只得一切从简。”
谁都知道,瑞阳郡主平日最是奢靡,喜欢享受。
桑泠给了银丹一个赞许的眼神,维持着人设。
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这做的都是什么,给我吃也就算了,没看到还有太子殿下在吗!你们就拿这种东西招待太子殿下?!”
银丹垂首:“郡主恕罪,奴婢再去让厨子重新做。”
“罢了。”
燕青樾嘴角抽了抽,桑泠在他面前戏也太多了。
他温声给银丹解围,“你先下去吧,这些就很好了。”
桑泠瞥瞥他,没说话。
银丹福了福身便下去了。
燕青樾憋着笑,拿了干净的公筷,替她夹了些菜。
桑泠抱着胳膊,尖尖的下巴轻抬。
“太子殿下不觉得菜色简陋吗?”
燕青樾想到皇帝出行时,随从的御膳房拖的那几辆大车,上头装满了各色奇珍海味。静默片刻,道:“那要看和谁比,我并不重口腹之欲,能填饱肚子就好。”
桑泠见他是真的神色如常,也拿起了筷子。
淡淡道:“外面逃难的百姓能有个落脚的地都不容易了,恐怕许多百姓都来不及准备干粮吧。”
闻言,燕青樾实打实怔愣。
“我的确未考虑到这一点……”
他叹气,放下了筷子。
虽对皇帝,甚至整个大燕都没有特殊感情,但身在其位,便谋其职,他起身,“我命人去安排。”
“等下一起吧。”
燕青樾朝桑泠看去。
少女仰着小脸,燕青樾发现,她的眼瞳竟那样澄明清澈,如世间最完美的玉石。
或许是因为这双眼睛太过漂亮,导致无论她脸上出现什么表情,都很难令人产生厌恶。
燕青樾一笑,“好。”
这件事原本该坐拥天下的皇帝去安排,但他显然早就忘了登基时,曾立下要创一番经国大业的雄心壮志,完全被宦臣们的吹捧迷惑住了心智。
不过嘛,在燕青樾看来,他的父皇本来就是个蠢人,只是运气好,苟到了兄弟们死绝,白捡了个皇位罢了。
上辈子不也把自己玩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