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余年后,初具规模的黑王宫殿。
借助弥赛亚的允许而能够在毁灭的领域之中诞生的存在,如今甚至让领域中心那黑色冰冷的太阳都温暖了些。
没有亚伦的时候,黑王就不具人形,以至于指挥着费鲁斯安放房间的时候,都有些混乱。
费鲁斯不免埋怨道:
“父亲,不要说你的左右手,也不要告诉我‘看你眼色行事’。”
“你现在就是个球,我没办法判断你的左移多少公分是按照什么参照物。还有,这样的指挥模式如果出现在战场上,那将是一场灾祸。”
一个小小的黑色恒星漂浮在费鲁斯身后,闻言,径直飞行过来,正好驾临他的脖子。
“真是好的不学学坏的,从你兄长身上,只学过来如何对我阴阳怪气吗?”
“不、父亲,我只是处于合理的角度质疑您的指挥。就如同机械运转也会允许有误差,您应当包容我们。”
费鲁斯有时候想,当年父亲可能是认识到自己的交流指挥能力有问题,有一些这方面的因素,所以才选择将军事权力全部交付给他的儿子们。
黑王只是微微闪烁着自己的“灯球”,不满:
“你应该早点把这些话告诉你的子嗣们,他们一点都不允许肉体的苦弱,要是告诉他们钢铁也有误差的时候,他们会崩溃的。”
费鲁斯单膝跪地,他总算听到了一些有价值的话语,恭敬道:
“明白,父亲。但我需要一个机会和我的子嗣联系,至少让他们明白我的现状。”
“我需要帮助,而不是被误解为侮辱了钢铁之手原体的形象的亚空间恶魔。”
黑王调笑道:
“可你现在就是个恶魔,我的恶魔。哈哈,不开玩笑了。如果你想要做些什么,去找你兄长。他眼下正好有个麻烦,你能帮上忙。”
亚伦来到孟迪斯门口的时候,正好瞧见这混乱的一幕。
城中天色星斗横陈,明光大射,勾画着让人脑袋瓜觉得爽利的图案。
原来恶魔的肉身破碎之后,居然还有这等效果。
亚伦觉得自己看得奇妙,只是如今孟迪斯的人们脖子上可都没有头。
身体轨迹却按照天上的星光指引逐渐变为无头苍蝇一通乱飞,明明清爽的风气,却变得扭曲偏执起来。
大家一股脑乱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这个撞墙,那个抢地,血淋淋的豁口经过火把篝火,将血肉的阴影明亮一应承托。
要是谁的管理手下有这样的情景,怕已经无计可施。
这座城已经成了一个活脱脱的地狱。
但这些人都活着,亚伦能敏锐察觉到,他们只是受到了污染进入了这种无首状态。
但偏偏问题在于,没有污染源,这就是最后的被折磨的几千人。
这些人会因为无法进食、饮水和辨认方向,因为各种意外死亡。
不会再有新的污染流传出去,很多人类历史上的未解之谜都是因为这些,这也是老东西口中常说的,这个时代壁障稳固,就算有污染也不会影响到未来。
但是当下因为这些污染受害的人,便是真的遭受了苦难。
他们死后诅咒解除头颅回归,被其他城市的人发现的时候,只会以为是忽然有什么瘟疫四散。
(纳垢:有我的事?)
谁能想到是因为没了头把自己饿死、渴死呢?
最多因为一些奇怪的尸体痕迹,判断其可能活着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头颈位置存在差异。
唉,之前老东西还给小安说,在未来会有一只鸡被削掉脖子,直接往喉咙里灌水灌谷粒,还能活四十多天。
这些人可怎么办,他们的头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要一个个给每个断头的人饮食,也忙不过来。
要是有人能把这些污染搞定该多好。
亚伦想起了之前老东西做过的开颅手术,活生生地把每个人的大脑剖开再安置回去,解决污染。
现在好了,他们得找到丢失的头,再让老东西一个个放回去。
还得在不通过语言方式的情况下,让所有人们不要慌乱,安静等待救赎。
方法就这么列了出来,但是第一个就难以行动。
因为亚伦的确没找到这些人的头去了什么地方。
他甚至冒险伸手去触摸那些横截面,上面空无一物,反而疼得那人死去活来的。
“嘿嘿,被难到了吧,我就说你区区一个凡人,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非得掺和这些事情干什么。”
安达双手环抱嘿嘿笑着,从夜色之中走出。
现在不用脸上佩戴轻纱,因为人们没有了头,自然看不见他的绝世美貌。
“行了,滚一边去,还是得你爹来干活。”
安达松开双臂,抖落自己的袖袍,还不忘记摇头飞散刚洗完用灵能烘干的头发。
这下果真是个神王模样了。
但他却知道,只有自己有用的时候,亚伦才会这么想。没有的时候,他就是个家里废物,最多出于礼貌被喊一声父亲。
或许他们真有点父子情?
而对于亚伦来说,他一直觉得自己在现实中不能像在梦境未来那样随心所欲,做到各种天马行空的事情。
是否可能是,这些事情正因为亚伦要去做,所有自己才出现了。
坏了,到底谁才是人类的天命之子,救世之主。
他以后堂堂的人类帝皇,总不能只是自己儿子的工具人吧。
安达如此想道,走上前去双手一张,刹那间电闪雷鸣,天上雷云聚集,遮盖了星辰。
如此没了星光闪烁,地下无头之人才不至于胡乱奔逃,算是勉强安定了下来。
然而接下来,便没了其他动静。
亚伦还在想着父亲出手果然不同凡响,这些人有救了。
就看见老东西收回了双手,把袖袍重新扎好,显然是一副已经完工的模样,就要扭过头回家睡大觉去。
亚伦忙赶过去,扯住袖子,在其身侧问道:
“父亲,这就弄完了?”
安达和儿子大眼瞪小眼,自然点着头:
“对啊,弄完了。接下来只要找到他们的头放回去就行,诅咒会不攻自破。”
“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自然不能跟你们一起大半夜找人的头去。”
亚伦指着四周,问道:
“可是上哪去找他们的头呢?我也有四处翻找,可是一无所获,想来绝不在现实之中。”
安达摊开手道:
“是啊,不是说了只要没了头就能看见那雕像的诡异嘛。估计是放在一起了,只要你也把头砍下来,不就看见了?”
老东西嘴里没个正经,估计只是想要让自己求他。
亚伦口中就开始念叨:“您曾经提到过,人的头掉在地上还有五秒左右的意识。现在只有您一个永生者,这个砍头的事情——”
一听这话,安达就侧昂起头,露出大好的脖子朝着亚伦凑过去:
“砍、你砍嘛,我的头就在这咯。”
“唉,后面那些逆子估计都是跟你学的。”
亚伦无奈,对这个活宝自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只好开口请求,眼睛瞥见父亲的瞳孔似乎被强行旋转,另一个黑色的眼珠子挤了进来。
他只当是自己眼花了:
“父亲,还请您拯救这些可怜人。”
黑王愣住,这什么鬼,自己强行上号过来就有这么大好处!
还好神的时间无需顺序回忆,祂就已经知道现在正在面临什么,只是点点头,伸手撕开一道亚空间缝隙。
说是这个时代壁障稳固的说法,已经提到许多次了,但是四神各自都有办法,祂还是毁灭之主,规矩自然就是用来打破的。
一拢亮堂堂的火焰就这么燃烧在缝隙背后,围绕在一个无首的重甲巨人身上。
如果冥府塔尔塔罗斯真的存在,想来一定是这裂缝背后的世界了。
那巨人稍微弯了弯腰,伸手卡住裂缝将燃烧着火焰的庞大身躯探了过来。
正是费鲁斯。
“我找到了,人们的头颅被安置在一处亚空间迷宫之内。兄长,我需要你的帮助为我指明方向。”
费鲁斯单膝跪地,伸出大手来抵在地上,示意亚伦爬上来坐上肩头。
等亚伦爬上去,费鲁斯便大步奔向了存放卡俄斯雕像头颅的位置。
此时安达才老眼昏花,又切换了回来。
“唉,我儿子——”
“那是我儿子!你怎么把他给哄骗过去了!”
黑王隔绝了那些尖锐的质问声,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领域小窝內。
祂刚才顺走了一些哈迪斯留下的茶叶。
有亚伦就是好,可以肆无忌惮地置换亚空间和现实宇宙的事物,就连侵蚀毁灭的混沌领域都不能将其折损,只能被迫接收这些事务的存在。
品了一口茶的黑王思索,早这么干自己就能早早享福了啊!
至于唯一的代价——
此时的安达正看着一阵寒风吹过,自己头上正好掉下来几根头发。
“我的——头发!”
愤怒的吼声贯彻天地,即便天上尚未散去的雷云之中没有一丝雷霆显露,那震耳欲聋的吼声也让人闻之绝望,担心下一刻便是瓢泼大雨,灭世的洪水又至。
暂且还不知道是谁惊扰了天上的雷霆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