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并不理解：“青鸾夫人，替未来家主洗清罪孽这件事情，先不说有没有罪孽，这个行为就没有必要。”
意思就是，文渝生有没有联合摆渡人杀了文瀛不知道，就算是杀了，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文家不在乎内斗，只在乎最后的赢家是谁。
要说杀，当年文瀛势头那么大的时候，青鸾夫人又刺杀了文渝生多少次？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何必拿到明面上说。
真摊开说了，还真说不好谁有理谁没理。
这也是文献要提醒青鸾夫人的。
文青鸾脸色僵了一瞬，眸子陡然锋利起来，抬手给文献一巴掌：“记住你的身份，你一个下人，谁允许你开口的。”
周浮生哇哦一声。
这个青鸾夫人这么强势的。
明显感觉这个老先生在文家还是有点地位的，说打就打。
悠悠双手环胸：“你都没有看到就说不可能啊，你作为一个母亲，不应该先看看魂灵吗？”
文青鸾：“你们摆渡人会的花招多了，你们的话在我这里没有任何可信度！”
真是一个好难啃的石头。
悠悠看向云渺。
云渺一直在通过那细密的连接线查看魂灵所在的位置，悠悠的意思她懂，轻轻点点头。
悠悠将脖颈上一个东西从衣服里套出来，递给杨薇：“你去把魂灵拘过来。”
周浮生立刻道：“你不是说神器都给了云渺小姐吗，怎么私藏的还有！”
“这不是摆渡人的，这是我自己的！”悠悠冲他比了个友好手势。
杨薇按着云渺小姐给的指引到院子里找到躲藏在廊下的魂灵。
魂灵正蹲在花园边看地面，杨薇没有第一时间拘他，而是走到他面前顺着她的目光看地面。
地面上开着一朵黄色小花，魂灵伸手想要触碰小花，只能碰到个空气。
“你既然找到了云渺小姐，心中一定是有执念的吧，既然到了这里，不如解决完自己的执念，早入轮回。”杨薇劝他。
魂灵安静蹲着，手指来回穿过小花。
就在杨薇准备拘他的时候，魂灵站起身朝着三愉堂走。
他一直都是个平静的魂灵，至少是杨薇见过在云渺小姐身边最平静的魂灵。
但这一刻，他的背影带着一种迫不及待和近乡情怯。
文青鸾耐心告罄，刚要甩手离开，穿着西装的魂灵慢慢浮现出来。
她眯起眼想要看看摆渡人到底想要搞什么幺蛾子，在触及到魂灵的面容时，脸色狠狠一白。
“之前也没觉得，这样一看，你们两位还真的很像。”悠悠看看青鸾夫人又看看魂灵：“看来你们真的是亲母子。”
文青鸾想说不是。
只是这张脸确实像极了自己的孩子，像极了文瀛。
她脑中嗡嗡直鸣，双臂止不住的发颤，用所有理智与自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在她的记忆中，文瀛是个小孩子，年纪小又听话懂事，永远会仰着脸等着她的夸赞。
遗留的记忆被这张脸击打的溃不成军。
“青鸾夫人……”
悠悠刚开口，文青鸾猛地摇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就是文渝生派过来羞辱我的，我不会上你们的当。”
文青鸾脸色冷静的不成样子，挺直背脊，步伐坚定的朝外面走。
出了堂，光影明亮。
这光影并不是太阳，而是上方有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晚上的时候将夜明珠收到匣子里，天亮的时候就拿出来。
文家隐蔽后，就再也见不到太阳。
文青鸾是喜欢晒太阳的，虽然在隐蔽后，也有机会能够出去，但是文青鸾认为输了就是输了，除非赢回来，不然她绝对不会离开文家。
文瀛是第一个察觉到文青鸾对太阳的渴望的。
小小的文瀛曾拉着她的手说：“母亲，我会很努力，很努力，我会做家主，我会让文家回到人世间，我会让你每天都能够晒到太阳。”
小小的人儿说话却是一本正经。
在门口等着的婆子想要扶住文青鸾，文青鸾冷厉道：“我没事，不过是羞辱我的手段罢了。”
“只能想到这些手段折磨我是吧，用瀛儿来折磨我，我真瞧不起你们。”
文献追出来，似乎叹了口气：“青鸾夫人，他若真的是瀛少爷……”
啪。
文青鸾又不客气的扇他一巴掌。
“文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你现在就是文渝生的一条走狗，别忘记你当年是能够和他齐平的天才，我要是你，早就拿刀抹脖子死了，不会苟活至今，变成个烂蛆一样的存在，整日恶心人。”
这种话，文献听过太多，并没有什么反应：“配合一下解决完他的执念，摆渡人才会离开文家，这样对文家也最好，夫人您要三思。”
文青鸾：“我巴不得摆渡人多留几天，等他们回来了，才能看好戏！”
文青鸾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到拐角处，文青鸾强撑的背脊微微一松，扶住了树木。
“夫人？”跟在她身边的婆子担忧的问：“你怎么样，我看刚刚那个魂灵，确实很像瀛少爷。”
“像又如何，总归不是的。”文青鸾感觉心脏前所未有的麻疼，深深呼吸了两下，冷漠道：“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论是摆渡人还是文家人。”
婆子担心的看着她，没再说什么。
是啊，再像都不会是。
文瀛少爷在孩童时期就去世了，死的时候才那么一点高。
三愉堂里，周浮生呼啦站起来看着悠悠：“你就这么让她离开了？”
“对啊，她在文家又出不去，又跑不了。”
“执念，魂灵执念啊。”周浮生恨铁不成钢：“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让她走了。 ”
“淡定。”悠悠托着脸：“文青鸾这个人，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心智异常强大，你问她这些，只会得到她的攻击。”
周浮生服了：“你没金刚钻你还揽瓷器活，还不如让云渺小姐来。”
“？？”悠悠气结：“她一个实习摆渡人能厉害过我去，你退一边，我这就让你看看我正职摆渡人的实力！”
周浮生让开的同时，悠悠将手里什么东西打过去，打到魂灵身上。
一直沉默的魂灵，双手捂向心脏，脸上浮现一股极为痛楚的神色。
“我们的目的还是要知道魂灵的执念，得知魂灵执念后才能解决，之前我确实没有办法，但是找到了他母亲。办法不就来了。”
悠悠拍拍手，魂灵慢慢闭上眼睛。
“你们在睡着之后经常进入一种幻境，这种幻境是被广南存留下的，这里存了很多很多记忆，只是我们一般只能看到几个，我的方法就是把文瀛和文青鸾绑在一起，进入幻境看他们的过往，再从过往中知道他的执念是什么。”
和召唤记忆差不多。
杨薇：“想要看到幻境我们是不是需要睡着？”
“不用。”
云渺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开始。”
…
魂灵的痛苦来源于心口。
他感觉那个叫悠悠的摆渡人朝自己心口扔了一样东西，这个东西贴着他的魂体，融进他的身体里。
好痛。
他闭上眼，感受出那股缠缠绕绕的东西是头发。
是母亲的头发。
在心口缠绕。
他闭上眼，不受控制的召唤幻境。
他在马戏团的那些年，在最痛苦的改造中，支撑自己活下来的信念就是回家，回到母亲身边。
他生来就是天才，与众不同。
所以他记得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他沉醉于儿时的记忆，处在黑暗幻境云渺等人看到了关于文瀛的人生碎片。
文瀛刚出生时，人世间祥云环绕，老祖宗们测了他的根骨，皆是上乘，比文谕生还要强上几分。
文青鸾生来就争强好胜，可惜她处处不如姐姐，就连前一个儿子也败落，有 文瀛之后，她再次充满了斗志。
她为文瀛请来最好的师傅们，要求他什么都会，都要精。
文瀛生来乖巧，文青鸾说什么他都听，偶尔累的时候也只会朝文青鸾怀里撒娇，文青鸾会抱着他，哄着他，给他唱歌谣，轻柔的声调刚文瀛像个在河里晃的小船，悠悠荡荡。
刚看了一点，同样进来的文献已经转开脸:“这不对。”
“哪里不对？”悠悠觉得文献这是在质疑他。
“歌不对，这个歌应该是现在才有的，青鸾夫人在文家几十年没有离开，是不会唱的。”
悠悠立马反应过来:“你说得对，这个歌确实是现在才有的，那这是怎么回事，幻境也能造假？”
云渺看着那温馨的母子二人，闭上眼睛，片刻，睁开，“这里不是幻境，他把我们带到他的精神世界了。”
“精神世界？”周浮生大致明白:“这是他的幻想。”
杨薇:“我相信他是天才了，一个那么薄弱的魂灵有这么大的本事。”
悠悠脸色难看，“我要看的是幻境，我还要找他的执念，谁他妈要看他的幻想……”
其他人用看250一样的眼神看她。
仿佛再说你是傻子吧。
“魂灵的幻想不就是执念吗？”
“他的执念就是在文青鸾怀里撒娇，文青鸾温柔的给他唱歌谣哄他睡觉，懂了吗？”
悠悠:“懂了。”
但，有点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