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业眉头皱了皱,找三舅的?
他起身出去站到门口往院子里瞅了一眼。
一个穿着灰色干部服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一男一女。
男的穿着黑色西装,女的也是一身黑色西装。
他俩年龄得有四十多岁了,看着就挺贵气的。
“小同志,这是刘三旺同志家?”
秦守业点点头,朝着那个中年男人走了过去。
“刘三旺是我舅,你找他啥事?”
“不是我找他,是他们找他!”
“这位是袁明河先生,这位是他的夫人,他们从月港来的。”
秦守业眉毛快拧到一起了。
三舅啥时候有月港的朋友了?
看年纪他们也不该认识啊!
这时候姥爷,大舅和二舅也从屋里出来了。
“你们找我家老三干啥?”
“你们认识他啊?”
“老爷子,他们两位是来寻亲的。”
秦守业转头看了姥爷一眼。
“三舅是捡来的啊?”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
“别胡咧咧!你三舅是从你姥姥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能是捡的!”
“老爷子,我话没说清楚,他们是来找铁小妹的。”
秦守业愣了一下,脑袋里冒出来一个名字。
袁清清!
铁小妹原名袁清清,是铁家人捡来的孩子。
袁明河,袁清清……他们是一家人?
不对啊,袁清清回老家寻亲,一个亲人都没找到啊!
袁明河是从月港来的……
“你们好,我是清清的小叔,解放前我们全家逃难,路上走散了,我跟我夫人还有我父亲,逃到了广东,然后去了月港。”
“清清的父亲和母亲……死在了逃难的路上,我们这些年一直在找清清。”
“前些日子有人给我们寄了一封信,说她回老家寻亲了,我得到消息立马赶了过来。”
“我那个朋友在信里说,清清在龙城这边,我就找了过来。”
“我去了董各庄村,村里人说她嫁给了刘三旺,我就找了过来。”
“你咋确定铁小妹就是你侄女啊?”
“她左肩有胎记,形状像树叶,红色的胎记。”
秦守业不知道铁小妹身上有没有胎记,这个要找她本人求证。
不过他此刻已经相信了这俩人的身份。
他们要不是袁清清的亲人,为什么会大老远的从月港跑过来寻亲。
要知道现在虽然月港人能来大陆,可办手续特别的麻烦,还有很多限制。
他俩能不辞辛苦的跑来,那就不太可能搞错。
“这是亲家叔和亲家婶子啊,快快快,屋里坐!”
“孩他娘,把小三子拿来的茶叶拿出来,泡茶!”
“儿媳妇娘家来人了。”
老爷子笑呵呵的朝着屋里喊了一嗓子。
袁明河两口子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特别是那个女的,眼里露出一丝厌恶之情。
“大叔,别麻烦了,我们不渴。”
“能不能把我侄女叫出来啊……我们在县里的旅馆住,让她跟我们去旅馆说说话就行。”
“这有啥麻烦的,咱是实在亲戚,进屋进屋!”
姥爷热情的上前去招呼,袁明河两口子往后退了退,脸上也有了嫌弃的表情。
秦守业心里立马就不爽了。
草!月港现在算是殖民地,这俩人给英国人压迫,在洋人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到大陆就嫌弃这个嫌弃那个了?
做人要是不知道盐打哪咸醋打哪酸,也就不知道自己根在哪了。
老爷子也不是傻子,眉头微微一皱,脸上的笑意就变淡了一些。
他们要不是铁小妹的娘家人,老爷子说不定已经把脸拉下来了。
“他叔,孩子不在家。”
“我家老三和他媳妇,都在龙城钢厂上班呢。”
“他俩结婚了?”
袁明河嗓门比刚才大了一些,脸上也有了一些焦急之色。
“没呢,还没办事呢!”
袁明河刚松了半口气,老爷子又跟了一句。
“不过领证了,打算过些日子就办喜事。”
“你们来的正好,在这边住半个月,到时候参加两个孩子的婚礼。”
“他们不能结婚!”
那个女人大声地喊了起来。
“这门婚事我们不同意!”
“清清的父母不在了,但她爷爷还活着呢,她的婚事,要让老爷子点头才行。”
袁明河没有急赤白脸的喊,不过说的话明显和那个女人是一个意思。
一个直接,一个委婉。
秦守业眉头皱了皱,这俩人看来不只是来寻亲那么简单。
“你们不同意?行啊,你们去龙城民政局,让他们把我三舅的结婚证收回去。”
“你们要是不知道民政局在哪,我带你们去!”
秦守业说完,走到了老爷子跟前。
“姥爷,您进屋歇着吧,我跟他们说。”
“我们不去民政局,我们要见清清。”
“我们要带她去月港!”
老爷子再也忍不下去了。
本以为这俩人上门寻亲的,结果热情招呼他们,换来了冷眼相待。
现如今更是图穷匕见,他们不仅要寻亲,还要把人带走。
小儿子找个媳妇容易吗?找个那么懂事孝顺的儿媳妇容易吗?
这俩人一冒出来,就要棒打鸳鸯……
“小三子,你跟他们说。”
老爷子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进了屋。
“老大,你也进来!”
“老二,你瞅着点……别让小三子动手。”
大舅扶着老爷子进了屋,刘二旺往秦守业身边挪了挪。
“小伙子,我们是要把清清带去月港,是因为她爷爷快不行了,老人家想在闭眼之前,跟孙女见上一面。”
“你家也有老人,你能理解吧?”
袁明河说话不冷不热的,听着比他媳妇讲道理,可实际上这种人最坏了。
大道理摆出来,你能咋办?
“你先着急说这些,现在还不确定,我小舅妈就是你侄女。”
“即便是确定了,你我说了也不算,要征求我小舅妈的意见,她要是同意跟着你们去月港,我不拦着!”
“她要是不去,你们也甭想强迫她。”
“她是我们袁家的人,我们是长辈,她不听我们的,听谁的!”
那个女人又喊了起来。
秦守业眯着眼看向了她。
“泡别人家院子里吆五喝六的,你们袁家的门风还真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