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
一片死寂。
成仙的诱惑很大,但变成疯子、失去自我的代价,太大。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之时。
“我进。”
一个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但见一名中年男子排众而出。
他穿着一身历经岁月都已经有些发灰的道袍,两鬓斑白,眼神浑浊,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心如死灰的暮气。
“你?”玉慈真人看着他,“你不怕疯?不怕忘情?”
“忘情?”
中年男子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若是能忘情……那这图,便是我的恩人。”
他抬起头,眼中没有对长生的渴望,只有对回忆的厌恶。
“我这一生,修道一千载,动心五次。”
“第一次,她是我的师妹。她说要筑基,借了我十万下品灵石。然后……她带着灵石,和隔壁峰的大师兄跑了。”
人群中传来几声压抑的轻笑。
男子没笑,他继续说:
“第二次,她是凡间女子。我不嫌弃她是凡胎,结为道侣。一年后,她生了个孩子。那孩子皮肤黝黑,像极了那个常来送菜的昆仑奴。”
笑声多了些,但更多的是同情。
“第三次,她是宗门天骄。为了帮她争夺大比第一,我耗尽修为为她护法。结果……她在我的茶里下了‘散功散’,只因为怕我成了她的绊脚石。”
“第四次,那个女人对我极好。我以为遇到了真爱。直到三年后,我发现她养的‘面首’,足足能凑两桌席。”
“第五次……”
男子的声音哽咽了。
“我和她相守三十年。她是真的爱我,我也是真的爱她。我们甚至约好了,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可是去年……她被我那第三任道侣雇来的杀手,一剑穿心。”
“我杀了那杀手,也杀了那个贱人。”
“仇报了。”
“可我的心……也空了。”
两行浊泪,顺着他满是皱纹的脸颊流下。
“真人。”
男子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情字太苦,如同穿肠毒药。”
“我不怕变成疯子,也不怕变成石头。”
“我只想……把这些破事儿,忘个干干净净。”
“若是能成仙,若是能拥有斩断这一切的力量……这条命,您拿去。”
玉慈真人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这世间,最伤人的,从来不是刀剑。
而是情之一字。
“去吧。”
她轻叹一声,侧身让路。
“多谢真人成全。”
中年男子站起身,再也没有看身后一眼,毅然决然地一步踏入了那幅山河图中。
嗡。
他的身影消失了。
有了带头的,人群瞬间躁动起来。
“我也进!这破世道,老子受够了!”
“我寿元将尽,与其老死,不如搏一把!”
“我也要忘情!我也要成仙!!”
无数修士如同过江之鲫,争先恐后地涌入那幅画卷之中。
他们有的为了力量,有的为了逃避,有的仅仅是为了活命。
短短半炷香的时间。
广场上的修士,竟少了一大半。
玉慈真人看着那一张张消失的面孔,最终将目光投向了广场的一角。
那里。
站着一群身穿月白色长袍的修士。
月影宗。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动。
上至须发皆白的太上长老,下至刚入门的炼气弟子,一个个都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这成仙的机缘,与他们无关。
为首的一名熟人,手里拿着个紫砂壶,正对着壶嘴悠哉悠哉地抿着茶。
张梦初——月影宗长老之一。
玉慈真人印象深刻。
因为她偷过张梦初的酒。
“张长老。”
玉慈真人缓步走下高台,来到张梦初面前,一脸好奇:“如今你已是洞虚八重,距离大乘期不过一步之遥,为何不进?”
“这可是成仙的捷径。”
张梦初放下紫砂壶,捋了捋下巴上那几根稀疏的山羊胡,笑得像只老狐狸。
“真人说笑了。”
“成仙固然好,但老头子我这把老骨头,若是被塞进那罐子里腌上个三千年,怕是出来就成腊肉咯。”
“至于捷径……”
他摇了摇头,晶亮的眸子里满是通达
“老夫不懂什么大道理。”
“但老夫知道,做饭得大火收汁,小火慢炖。
若是为了赶时间,猛火硬烧,那出来的菜,不是夹生,就是糊了。”
他指了指那幅画,又指了指头顶的天。
“求道,讲究个道法自然。”
“天要老夫死,那是命数到了,老夫两腿一蹬,也是顺应天道。”
“天要老夫成仙,那是老夫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把自己关进笼子里,把自己逼成疯子,去求那个‘果’……”
张梦初笑了笑,将紫砂壶里的茶水倒在地上,化作一缕青烟。
“那求的不是道。”
“那是……”
他抬起头,看着玉慈真人,一字一顿:
“……跪着讨命。”
玉慈真人愣了愣,不禁嘴角微扬。
不错……
倒是看得明白。
陈怀安身边的这些修士果然不同凡响。
“更何况。”
张梦初突然伸手揽住左右两边模样娇美的年轻女修,笑眯眯地说:“老夫现在有道侣啊,还有花不完的寿元,每天的生活快乐似神仙,其中妙处滋味难以言说……桀桀~何必要去那山河图里受苦呢?”
玉慈真人:“……”
她看了看张梦初身边年龄都不知道差了几轮的少女嘴角一抽。
又看了看在洗衣机里旋转的苏祈年。
还有那个抱着怀里的飞剑,脸上不断浮现出潮红和狞笑的林凡。
大意了。
她收回刚刚的想法。
这月影宗的领导层里估计就没几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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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是该到清然剧情的,但看大纲还有东西没交代清楚,不过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