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看向张慕瑶的时候,她已经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向了地面。她脚下的地面也浮现出淡金色的阵法纹路,将地气源源不断地导回铃身,几道锁链的虚影渐渐像是要凝成了实质。
冥鸦显然没料到冥渊铃的禁锢如此霸道,它疯狂扭动身躯,黑雾中突然伸出来的一只鸟爪,狠狠抓向缠绕周身的锁链。
每一次撕扯都让铃音震颤,张慕瑶的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可她眼中的坚毅丝毫未减,指尖法诀变换间,更多锁链从铃音中涌现,从四面缠住了那团黑影,几道锁链猛然缩紧之间,竟然在黑影上勒出深深的沟壑。
“不过是件破铃铛,也敢困我!”冥鸦怒吼着凝聚全身邪力,锁链被这股巨力扯得笔直,铃身上的纹路忽明忽暗。
就在锁链即将崩断的刹那,张慕瑶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上了冥渊铃。
紫金色的铃铛在她掌心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脱手飞出,可铃音却始终连绵不绝,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其牢牢困在其中。
同时也逼得冥鸦现出了本体。
我知道,双方拼命的时候到了,手中也不自觉的握紧了长刀。
阿卿再次提醒道:“先不要出手,慕瑶正在重塑信心。”
“你出手救了慕瑶,就等于是打破了她的道心。”
“她能活!但是,她的修为也会从此止步不前。”
“换成你是张慕瑶,你会怎么选?”
我一时沉默之间,那冥鸦邪灵展开的双翼上,暗金色羽毛突然竖起,每一根都泛着幽冷的光,仿佛真的化作了锋利的刀片,在空气中划出细碎的破空声。
张慕瑶不退反进,左手捏出镇魂诀按向铃身,冥渊铃瞬间悬浮到空中,铃中御使鬼神同时出现在了张慕瑶背后。
顾彩月把手按在张慕瑶肩上,为她蓄力的当口,血眼鬼蝉忽然间震动双翼,往冥鸦的身上扑了过去。
冥鸦当即发出一声尖叫,转身就想逃离,却被冥渊铃上的锁链给死死的禁锢在了原地。
血眼鬼蝉直接落在了冥鸦头顶,六只虫足就像是六把钢钩,直接扎进了冥鸦的脑袋。
冥鸦声嘶力竭的喊道:“别杀我,我愿降!”
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一物降一物,还是顾彩月给了张慕瑶气运,让她关键时刻扭转乾坤?
我还没弄清眼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就见张慕瑶手中的冥渊铃凌空一震,当即把冥鸦给收进了铃铛。
张慕瑶提着冥渊铃,对着我笑了一下,身子一软晕倒在了地上。
我和阿卿赶紧抢上前去,阿卿稍作了一下检查便说道:“没事儿,就是有点脱力而已。”
我拿出酒葫芦,给张慕瑶灌了两口药酒,才把她交给了沈岚熙:“让她歇一会儿,我的药酒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就能让她恢复体力。你们替她护法。”
张慕瑶不恢复过来,我们谁都动不了冥渊铃,也就没法审问那只冥鸦。
我把冥鸦的尸体摆在了桌子上,对阿卿说道:“你说,这里的人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困住了冥鸦的魂魄?”
阿卿把尸体拿起来反复看了几遍道:“冥鸦,本身就是鬼神,最不在乎的就是身躯。”
“这具尸身,很有可能是某个被意外保存下来的上古异种,才会吸引冥鸦钻进了它的体内。”
阿卿拨开冥鸦尸体的羽毛道:“你看这里,这是冥鸦身上刺上了阵法。”
我贴近了尸体,才勉勉强强的看见冥鸦皮肤上比芝麻粒还小的阵法符文,单凭这番工夫,就可以算作是微雕级别的杰作了。再加上乌鸦羽毛的掩饰,不把尸体凑到眼前,很难看见上面带着符文阵法。
我自言自语的说道:“设局的人,为了抓捕一只冥鸦,真是煞费苦心啊!”
阿卿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某个人闲极无聊时的游戏制作呢?”
“什么意思?”我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阿卿解释道:“冥鸦本就是阴间的异兽,不仅难以捕捉,不易驯化。而且,是成群出现。”
“术士想要抓捕冥鸦,就得先把鸦群给引诱过来,然后挑选那只相对弱小的下手。在抓住了这只冥鸦之后,他还得想办法把成百上千只冥鸦赶走。仅仅是这两步,就得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甚至还要去冒生命危险。”
“但是,你把冥鸦抓住,并不代表着,你就能把他当成鸟一样养。如果术士的手里没有类似冥渊铃这个级数的禁魂法器,根本就养不住冥鸦。”
阿卿说到这里声音一顿道:“那个把冥鸦弄过来的人,不仅耗时耗力的设置了一个阵法,又要打通阴阳引诱冥鸦。最后把它封禁在尸体当中,难道就是为了让它做个传声筒?”
“就像是你所说的那样,如果仅仅是为了让冥鸦接待客人,他养一只八哥不是更好?”
“要知道,以万物有灵的理论来说,术士想要给一只八哥开启灵识,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他为什么非要养一只冥鸦?”
阿卿不等我开口就说道:“也许,你认为这只冥鸦的出现,可能是奇门禁区给外来者留下的一道试题。”
“如果,我们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的话,那人抓住冥鸦之后,考试就算结束了。谁还会一直留着张试卷?”
“术士到了一定级数之后,就已经不需要去向谁证明什么了?”
阿卿像是总结一样说道:“所以,我才觉得这只冥鸦,就是某个术士闲极无聊的时候,故意从地狱抓过来的。”
“要知道,人越是要闲疯了的时候,越是得给自己找点比较困难的事情做。因为,难题才更消耗时间。”
我敲着手心道:“照你这么说的话,还真有那么一点道理。”
“等会儿,等慕瑶恢复过来,我们就审问那只冥鸦。”
张慕瑶恢复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上不少。等张慕瑶把那只冥鸦给放出来时,它已经没有了原先那种嚣张的气焰,就像是一只离群的小鸡仔,缩着身子在那儿瑟瑟发抖。
我狠狠一拍桌子怒吼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只冥鸦回答道:“我叫冥大人。”
我冷声道:“你耍我是不是?”
“慕瑶,把血眼鬼蝉放出来吧!正好送它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