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尼克松的话音落下后,信号传遍全球。
台北一间办公室内,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沈昌焕脸色煞白,心想:“他,他没说服,反而成了特使?”
会议室里,茶几贴到拐杖上,瓷杯碎裂一地,茶水飞溅,打破了沉默。
“混蛋!尼克松这个叛徒!”咆哮声随之响起:“出卖我们?用我们换他们的和平?林燃这个华裔狗腿子,我们给了他颜真卿的真迹,他却成了他们的走狗!阿美莉卡人以为我们是棋子?告诉他们,我们不会屈服!”
幕僚们噤若寒蝉,有人低声劝:“息怒.”
“息怒?二十年的盟友,就这么扔了?从现在起,加强戒备!联络国会的鹰派,我们要让尼克松付出代价!”
“另外我们有没有办法暗杀林燃?什么教授,他就是横亘在我们和华盛顿之间的最大阻碍,我看他是彻头彻尾的FD分子!
帮我制定一个计划,能够一击致命的计划!”
幕僚们交换着不安的眼神,感觉他已经疯了。
房间外,卫兵听到咆哮声,同样感到不安。
没人知道,这将会是他们孤立的开始,亚细亚孤儿称谓的开端。
法兰西尼斯,这座历史上默默无闻的小城。
也许在法兰西排名第五的城市不算小城,但放眼全球,他无疑是小城。
唯一的优势就是地处地中海沿岸,风景宜人。
海风带着地中海的咸味吹过海边两侧的棕榈树。
当林燃从巴黎转机抵达尼斯机场时,已是第二天了。
因为转机巴黎的行程远比预想中复杂。
林燃的专机从华盛顿特区起飞,原本计划在戴高乐机场短暂停留一小时,转乘尼斯的国内航班。
然而,刚下飞机,他就察觉到不对劲。
机场贵宾通道外,一队法兰西外交官和安保人员等候着,领头的是法兰西外交部的一位秘书。
“教授,欢迎来到巴黎。
总统先生希望见您一面。”
林燃疑惑道:“我只是转机。”
秘书耸肩:“法兰西政界对您的数学成就仰慕已久。
蓬皮杜总统亲自邀请,不会耽误太久。”
你都去过唐宁街十号,去过西柏林,在访问哥廷根,哥廷根神迹前,到过西柏林,独独没有来过巴黎。
巴黎的政界早已等候多时。
第一站是爱丽舍宫,时任总统乔治·蓬皮杜的官邸。
林燃被雪铁龙接走,在临时交通管制中,畅通无阻地穿越塞纳河畔的交通高峰。
抵达时,宫殿的花园里阳光斑驳。
蓬皮杜亲自在书房迎接。
他握手时力道十足:“教授,数学实在太过复杂,我看不懂,但你关于系统性压迫的理论阐述我深以为然。
要不是阿美莉卡不允许高官接受来自海外的勋章,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在这里向你颁发法兰西的军团勋章了。”
寒暄很快结束,蓬皮杜提及法兰西数学家庞加莱的遗产,林燃礼貌回应,心想庞加莱猜想的证明我还没掏出来呢。
但很快,话题就转向了外交:“阿美莉卡与华国,这是非常难解的方程,需要平衡解。
如果是尼克松总统,我不认为他能顺利解开这个方程。
但有你不一样,你作为享誉全球的华裔大人物,能起到关键作用。”
林燃点头,却心知肚明:蓬皮杜在试探谈判的风向,作为欧洲的中立者,法兰西当然希望从中渔利。
10亿人的市场,不仅仅阿美莉卡垂涎不已,法兰西同样垂涎。
过去法兰西和华国有贸易,但受限于一些条款,这不能卖那也不能卖,这不能买那也不能买。
以计算机为例,深红计算机法兰西想要买,阿美莉卡各种施压。
结果阿美莉卡自己哐哐买。
会面本该半小时,却拖到一小时,蓬皮杜坚持分享一杯香槟。
蓬皮杜想和这位白宫的不倒翁、阿美莉卡不仅是现在而且看起来未来很多年都会持续的实权人物,讨论讨论冷战中的多极平衡。
离开爱丽舍宫,林燃本想赶往机场,却接到下一个邀请:之前的临时总统阿兰·波埃希望与他喝下午茶。
波埃,1969年戴高乐辞职后的过渡领袖,现任参议院议长,在巴黎郊外的一座古典茶室等候。
轿车疾驰而去,林燃看着窗外埃菲尔铁塔的剪影,叹气:“这转机要成巴黎游了。”
茶室里,波埃已备好马卡龙和伯爵茶。
“教授,我听说你要去尼斯大会,法兰西数学界为你骄傲。”
寒暄结束后,类似的话题又开始了:“我想知道阿美莉卡的亚洲政策是否要转向,罗斯福的设计是否要回归,以及你如何看待华国?”
下午茶本是轻松闲聊,却演变为波埃的“私人咨询”。
这里罗斯福的设计是指,罗斯福对联合国的设计。
罗斯福最早对联合国的设计就是每个常任理事国,管自己势力范围的事情。
而不像后来的阿美莉卡,什么他都要管。
这有点类似于周天子的分封制,这也是为什么罗斯福硬要把华国拉上开开罗会议。
为华国站台,把亚洲事务交给华国。
阿美莉卡只干预最核心的问题,类似核裁军这种。
其实这是一套非常高明的体系,可惜罗斯福死太早,被丘吉尔植入了冷战概念,导致世界走向了不同的发展走向。
波埃的潜台词就是,阿美莉卡是不是要放弃亚洲。
恢复罗斯福的设想,对法兰西来说无疑是好事。
如果是1960初来乍到的林燃,那肯定听不懂波埃在说什么。
但现在,已经是政治老油条的林燃,一下就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抱歉,我不清楚尼克松总统的想法。”
波埃分享对越战的担忧,同样暗示法兰西能作为华国和阿美利肯之间的桥梁。
林燃礼貌回避,但波埃的热情让时间溜走,从下午三点到五点,话题从里曼猜想到华国和苏俄的分歧,耽误了整整两个小时。
最意外的是最后一个邀请:前任总统夏尔·戴高乐希望邀请他到总统官邸坐坐。
戴高乐虽已退休,但影响力如巨影般笼罩法兰西政坛。
他住在巴黎近郊的私人宅邸,一座古典的石头建筑。
林燃的轿车在夕阳中抵达,戴高乐亲自在门口迎接,高大的身影裹在灰色大衣中,声音洪亮:“教授,来,来!我要亲眼见证数学家如何解开世界的谜题!”
戴高乐是最早和华国建立正式外交国家的西方政治家,1964年,那可不是一个容易做出这样决定的时间点。
无论是对华国历史文化的尊重、反对阿美莉卡霸道行事风格还是说对冷战格局的多极化追求,这些都足以让林燃尊重这位已步入生命最后阶段的老人。
80岁,风中残烛,可能奥尔德林有话要说,我这个年龄还能登月呢!
官邸客厅里,戴高乐递上雪茄,谈起二战回忆:“我见过华国,那是CHANG的时代。
但现在,燕京才是现实。
我们法兰西承认它,你们阿美莉卡何时跟上?”
林燃本想简短回应,却被戴高乐的滔滔不绝吸引:从二战风云到冷战战略,老人分享了对“多极世界”的愿景和畅想。
会面本该一刻钟,却延长到晚餐,戴高乐坚持留他用餐,讨论科技发展,林燃所提出的技术奇点与外交的不确定性。
林燃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内心很是无奈:看来今天是到不了尼斯了。
巴黎的这些大人物会面,如一连串意外变量,耽误了林燃整整一天。
林燃在戴高乐别墅的客房里心想:数学大会是幌子没错,但法兰西政要们是不是对华国-阿美莉卡转折有点太敏感了?
其实不是他们敏感,是因为教授本人,换基辛格来,法兰西的这些政要绝对不可能这么热情。
除了政界人士外,还有一些法兰西企业界人士约林燃。
这些林燃就都婉拒了,哪怕他想见识一下法兰西美女的热情。
次日清晨,他终于登上飞往尼斯的飞机。
林燃入住尼斯的海滨酒店,房间窗外是蔚蓝的海岸线。
他调整时差,翻开大会日程:从8月19日开幕,到8月30日闭幕,汇聚了来自50多个国家的2000多名数学家。
苏俄的庞特里亚金、霓虹的小平邦彦、英格兰的阿蒂亚、法兰西的格罗滕迪克等等。
当然还包括阿美莉卡和华国的数学家。
哪怕在群星之中,林燃也是坐在最前面,被安排坐在让·勒雷和格罗滕迪克的中间。
让·勒雷是法兰西的数学家,是这次大会的组织方,同时会在大会开始的时候被选为会议主席。
而林燃是荣誉主席。
林燃入座后,让·勒雷感慨道:“教授,我们都是群星,你是太阳,你到了法兰西之后,我看巴黎大大小小的报纸全在报道你。
又是和这个见面,又是和那个见面,有幸和你见面的政要大谈从你那汲取了智慧,没能和你见面的政要,也要提及你。”
事后,每一位和林燃见过面的法兰西政要,都要在法兰西媒体前大肆宣传自己和教授探讨了很多有意义的话题,我们之间很有共鸣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林燃解释道:“我不是被评为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吗?
当然我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这些和我见面的政要们也未必就这么认为。
但他们觉得民众会这么认为,因此和世界上最有智慧的男人见面,他们也会因此在选民心目中沾染上智慧的属性。”
让·勒雷还没有回答,格罗滕迪克已经在鼓掌了:“精辟,教授,你被认为是最有智慧的人名副其实,我也这么认为。”
三人交谈甚欢。
搞的坐在后面的数学家们心痒痒的,尤其是能看到这三个人后脑勺的数学家,大家都很想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随后皮埃尔先凑过去,围着三人的圈越来越大。
因为林燃的到来,尼斯会充当华国和阿美莉卡谈判的所在地,这次尼斯的安保空前严格,严格到不像是法兰西的水平。
联邦调查局和NASA负责林燃安全的办公室携手提前一周抵达尼斯,负责指导安保工作。
为的就是避免,这种成百上千人的大会,万一从后面来个手枪,给林燃来上一枪,这种真的防不胜防。
华国和阿美莉卡谈判,指不定就有魔怔人,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让·皮埃尔调侃道:“教授,我一直觉得你对国际数学家大会不是很重视,在纽约也好,在哥廷根也罢,你都拿出了重量级的成果。
虽说在国际数学家大会也有展示成果,论文放其他数学家身上,绝对算得上是生涯巅峰之作。
但对你而言,只能算是平平无奇的敷衍之作。”
林燃指了指自己的大脑:“数学和创作一样,都需要灵感,我本来准备了一篇论文,但我觉得它太普通了,所以就把在主会场做报告给推托了。
昨天我在和蓬皮杜总统聊的时候,他提到了庞加莱,这让我想到了庞加莱猜想,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有了一点灵感。
我想四年之后的国际数学家大会,也许我就找到了解法。”
在场一片哗然。
这话太狂了。
什么叫一晚上就有了灵感,庞加莱猜想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猜想,这是不亚于哥德巴赫猜想的世纪问题。
后排的数学家都在往前涌,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与会的数学家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家先是觉得震惊,随后想到说这话的是林燃,又觉得很正常,和哥廷根神迹比起来,四年解决庞加莱猜想,都有点低调了。
不少做相关方向的数学家都已经开始期待起来。
期待林燃证明庞加莱猜想能给他们的研究带来什么新的灵感和突破。
1970年在法兰西尼斯举办的国际数学家大会的开幕,不是在一片祥和之中开始的,而是在菜市场般、乱哄哄嘈杂的环境下开始。
担任组织方负责人的让·勒雷甚至要组织会场秩序,让大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就是教授的魔力,从阿美莉卡到法兰西,从巴黎到尼斯,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