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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洛阳水深!【4K】

    “明公,忠特来复命,幸不负所托!”

    八月丙午日,辽东太守府。

    只见戏志才面带微笑的向魏哲回禀道:“沃沮人已叛,东沃沮之地已然不复高句丽所有,高句丽南境义军四起,苦候王师久矣!”

    话说在沃沮城被起义军攻下之后,戏志才并没有就此罢休。

    魏慕华在高句丽到处开仓放粮,他就带着人四处煽风点火。

    在他的撺掇下本就不稳的地方府县不少都矛盾激化到了动兵的地步。

    到最后高句丽人自己都起来造反了,一时间南境可以说起义军遍地。

    当然,如果汉人坐视的话,给高男武一些时间应该能渐渐平定乱局。

    但问题在于魏哲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只见魏哲关切的扶起戏志才,执其手环视众人后大笑道:“吾有志才,可高枕无忧矣!”

    此言一出,堂中诸多郡吏顿时都忍不住面露艳羡之色。

    反倒是戏志才自己没有露出丝毫骄衿之色,依旧淡然处之。

    ……

    次日,当两人私下相聚时。

    戏志才方才面色微凝道:“明公,沃沮人虽反高句丽,但亦不可放任,否则恐步高句丽后尘。”

    要知道当初高句丽起家时也不过是一个小部落而已。

    若不是前汉末年的玄莬太守想要扶持朱蒙这个“卒本扶余”来遏制扶余国,也不会养出高句丽这个猛兽。

    别看东沃沮眼下依旧是一盘散沙,但沃沮人的底蕴却不弱。

    尤其是生活在白山黑水的南沃沮诸部,要比东沃沮更加野蛮好斗。

    若不是南沃沮一直散漫无主,各行其是,恐怕辽东还得多个沃沮国。

    说到最后,只见戏志才总结道:“东沃沮被高句丽统治之后已然粗通冶炼锻造,亦颇通汉俗。若是结合南沃沮之蛮力,恐怕后患无穷。”

    “此言大善!”魏哲闻言顿时颔首道:“确实需要防范有人一统南北沃沮诸部!”

    不过现在高句丽尚在,魏哲也只能暂存此念,留待日后实施。

    待讨论完东沃沮的问题后,魏哲这才将一封邸报递给了戏志才。

    只见魏哲一脸无奈道:“看看吧……”

    戏志才接过之后发现上面其实主要就写了三条消息。

    第一条很简短,不过是南匈奴叛,并与白波贼寇河东。

    若是放在以往这种叛乱或许能惊动天下,但现在不过是小菜一碟了。

    戏志才很快便略过这一条向下扫去。

    第二条亦不是什么重要消息,无非就是司徒许相被罢官,司空丁宫为司徒,光禄勋南阳刘弘为司空,卫尉董重为骠骑将军等任命信息罢了。

    许相这个三公之位本来就是靠宦官们硬撑起来了,做不久太正常了。

    相比之下,卫尉董重为骠骑将军的任命反倒是让戏志才多看了两眼。

    董重这个人可不一般,他算是铁杆的帝党。

    实际上董重的亲姑母正是当今天子刘宏的生母——董太后!

    天子让这么一个人来担任空缺已久的骠骑将军,必有深意。

    戏志才刚升起这个念头,下一秒便确定了这个想法。

    为什么呢?

    因为第三条消息赫然写着:朔日,天子自号无上将军,于西园招募壮丁成军,聚众耀兵,并另置八校,以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虎贲中郎将袁绍为中军校尉,屯骑校尉鲍鸿为下军校尉,议郎曹操为典军校尉,大鸿胪赵融为助军左校尉,大司农冯芳为助军右校尉,谏议大夫夏牟为左校尉,淳于琼为右校尉:凡八校尉,皆统于蹇硕。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无非是天子在那扬武扬威罢了。

    但关键在于元骏在邸报中表示,天子当众明言小黄门蹇硕为元帅,典护诸将,大将军亦为令属,需从令焉!

    当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戏志才顿时瞳孔微缩。

    大将军听从校尉的命令?

    如此违反官场常识的情况,当真是千古奇闻!

    联想到董重被任命为骠骑将军,戏志才顿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明公……天子或许有意改换储君!”

    魏哲闻言不由一愣:“何出此言?”

    他虽然知道后来是皇次子刘协上位,但却不清楚这里面的纠葛。

    话说当今天子刘宏其实就刘辩、刘协两个儿子。

    长子刘辩乃何皇后所出,乃是当之无愧的嫡长子,故此一直被朝野视为储君。

    不过由于刘宏的子嗣频频夭折,故刘辩出生后天子与皇后便听信方士之言,将其送出皇宫寄养在史姓道人家里,故此刘辩又被称为“史侯”。

    至于刘宏的次子刘协,生母为王美人。由于刘协出生后不久王美人就被何皇后所毒杀,故刘协自幼由董太后抚养,被称为“董侯”。

    从这个角度来说,刘协既非嫡子,又非长子,并没有优势。

    但戏志才却有另一番看法。

    “若今上欲以史侯为储君,绝不会动摇大将军何进之威信,更别说令他听命于宦官了,否则日后史侯继位之后如何稳定根基?”

    “但若天子准备立董侯为储君,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说到这里,戏志才又指了指邸报上董重以及蹇硕的名字。

    “董重同样属外戚一党,按制亦可为大将军。”

    “并且董重向来与董侯亲善,并且与史侯并无瓜葛。”

    “至于小黄门蹇硕乃天子心腹,今上命其统领西园八校,节制大将军,无疑是在为董侯继位铺路。”

    只见戏志才斩钉截铁道:“一两年内,天子定然会罢黜何进,命董重大将军,断何氏根基!”

    “明公,自今日后切不可与何进往来过密呀!”

    其实戏志才这话说得还是有点保守了。

    他其实认为天子死前必然会除了何进,否则皇次子刘协绝难登基。

    而见戏志才这么一分析,魏哲结合后世记载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从设立西园八校开始,刘宏就已经确定了储君的人选。

    只是刘宏高估了自己的寿命,别说两年了,西园耀武之后一年不到他便驾崩了,导致诸多布置也只完成了一半。

    小黄门蹇硕虽然忠心不二,依旧想要保着皇次子刘协登基,但终究没能玩过何氏一党,最后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

    后面董卓入洛倒是填补上了蹇硕的生态位,但性质却截然不同了。

    毕竟董卓可不是蹇硕这个没卵子的太监,他对刘宏可没那多少忠心!

    不过想到这里,魏哲忽然心中一紧。

    不对,要是这么想的话,那么刘宏的死因或许有些猫腻。

    要知道十常侍可是站在何氏这一边的,当初王美人被毒杀,天子想要废除何皇后的时候,就是十常侍苦苦哀求才保下的。

    在这种情况下,宦官内部或许也存在巨大的分歧。

    蹇硕想要遵从刘宏的遗命保着皇次子刘协登基,但十常侍未必乐意。

    因为现在十常侍已然与何氏、皇长子利益一致。

    刘协一旦登基他们先前的投资就全都白费了,甚至还会受到反噬。

    如此一来,现在十常侍还是不是天子忠仆还真不好说!

    一念至此,魏哲不禁有些后背发凉。

    好家伙,这洛阳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这阴私算计也太多了。

    即便是以天子之尊,恐怕连自保都做不到!

    不过很快魏哲就顾不上可怜天子了,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十分要命的问题。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帝党,并且是帝党之中最能打的将领。

    若刘宏舐犊情深,父爱压过了对身后名的渴望,难保不会将他调入洛阳,为皇次子刘协继位做准备。

    要是这样的话,那么魏哲在辽东的准备可就要前功尽弃了。

    想到这里,魏哲不由眉头紧皱。

    见此情形,戏志才也没敢打扰,亦是默然坐在一旁沉思。

    一时间,书房内就这样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之后,只见魏哲忽然双目圆睁,果断道:“该出兵了!”

    没有人知道戏志才那日与魏哲在书房中谈了什么。

    太守府内诸多郡吏只知道戏志才回来没多久魏哲便决定出兵。

    对此众人倒是没有太过意外。

    实际上辽东诸郡要对付高句丽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相比之下,他们反而更嫉妒于魏哲对戏志才的器重。

    毕竟此战若是辽东大胜,魏哲必然会被调入洛阳担任公卿之职,届时戏志才恐怕也能托魏哲的福鸡犬升天了。

    一想到这一点,一干辽东郡吏当真恨不得杀了戏志才以身代之。

    反倒侯府门下的一众掾属忙得热火朝天,完全无暇顾及这些。

    ……

    翌日,魏府后宅。

    只见国渊、氏仪、孙邵等侯府属官随意而坐。

    待众人都到齐之后,没有过多废话,国渊便率先开门见山的问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知君侯此次欲动用多少兵马?”

    由于眼前这些都是自家心腹,魏哲也没有遮遮掩掩。

    只见魏哲毫不犹豫的点兵道:“辽东郡兵四千、玄莬郡兵四千、乐浪郡兵四千、另调辽东属国扶黎营,以及辽东乌桓、鲜卑两千仆从胡骑同行!”

    倒不是魏哲忘记了辽东还有一个东明郡,实在是公孙昭没有余力了。

    三韩平定不过两年,即便东明郡迁徙了十余万青州流民但东明郡也就撑不有多安稳。

    充其量是有了这十余万汉人坐镇,三韩人不敢明着扎刺罢了。

    若是魏哲将东明郡兵尽数调走,皆时三韩余孽必然会闹出乱子。

    魏哲可干不出拆东墙补西墙的傻事儿。

    高句丽固然要灭,但三韩同样也不能放弃!

    然而氏仪闻言却忍不住眉头微皱道:“三郡郡兵倾巢而出,那辽东本土岂不是空虚了?若是扶余、鲜卑等蛮夷贼心不死前来偷袭,又改如何是好?”

    魏哲闻言却哈哈一笑,自信道:“无妨,如今辽东诸郡皆有军屯,待我大军北伐之后,令各营军屯接手各郡防御即可!”

    见魏哲这么一说,氏仪顿时没有话说了。

    各营屯兵就地驻扎,确实是最好的守卫人选。

    不过孙邵却不禁有些担忧道:“一万五千人……这是不是太少了?”

    只见孙邵朝魏哲劝谏道:“君侯,高句丽乃塞外强国,非三韩诸部可比,切不可轻忽呀!”

    说来上次魏哲出兵攻打三韩的时候也差不多出动了一万五千人。

    然而魏哲却有他的道理,当即便解释道:“长绪无须多虑,此一万五千步骑非当日可比,战力远胜当日也!”

    别的不说,就这一万五千步骑的披甲率就远胜当初。

    虽然只有少数精锐着铁甲、绝大部分步骑都着皮甲、竹甲,但整体的防御力已然算是相当不错了。

    更何况郡兵都是服戍役的辽东青壮,在军中操练了两三年,战力并不弱。

    虽不能和魏哲麾下的四千老兵相比,但比半农半兵的屯兵还是要强一点。

    以郡兵征伐,令屯兵留守,刚刚好可以物尽其用!

    然而国渊却有不同看法,作为侯府大管家也最清楚粮草情况。

    “君侯,以当前辽东存储的粮草尚有余地,还是多带些人吧!”

    毕竟天子免除了辽东四郡两年赋税,如今辽东还是有点家底的。

    即便管氏这一年多来拼了命的往辽东郡运送流民,但国渊依旧有这个自信。

    见国渊都这么说了,魏哲想了想便颔首道:“那就再从各营军屯中拣选五千精锐吧,如此两万大军足以平定高句丽!”

    此言一出,堂中顿时一片附和之色。

    于是在不夜侯府的统筹之下,很快整个辽东便进入到了战备状态。

    没过多久,身为幽州牧的刘虞便知晓了辽东的动静。

    ……

    翌日,蓟县,州牧府。

    只见东曹掾魏攸一脸严肃的朝刘虞进言道:“使君,辽东太守魏哲擅自聚兵,恐有谋逆之嫌,当立刻逮捕此人,迟则必成大患矣!”

    然而刘虞闻言却一脸纠结的摆了摆手道:“此中另有缘故,君不必多虑,自去处理公务吧!”

    魏攸闻言当场就怔住了,若不是刘虞向有公正清廉之名,他还真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收受了魏哲的财货贿赂。

    然而无论魏攸怎么追问,刘虞就是不肯直言相告。

    最后不堪其扰之下,刘虞甚至索性托病不见他。

    见此情形,魏攸也只能无奈的离开了。

    当得知魏攸离去之后,州牧府中的刘虞这才松了口气。

    没办法,难不成他要告诉魏攸这是天子在胡闹?

    说实在的,若不是离京陛见时天子亲口相告,刘虞也不敢相信。

    但他能怎么办呢,天子直言他只想身后名好听些,刘虞也只能听从。

    再说了,天子这回也不算是太胡闹,动用的人力物力也不算太多。

    就算魏哲那厮最后把事情办砸了,损耗的也不过是辽东诸郡之力。

    在天子诸多任性妄为的举动之中,这回已经算是通情达理的了!

    在这种情况下,刘虞也只能当看见魏哲那些出格的举动。

    唉~为臣不易!

    日后若有人因此弹劾,就当是他老糊涂了吧!

    书房之中,刘虞长叹一声不由如此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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