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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4章:朕不可欺!小万历的新技能:抄家

    正月十六日,午后。

    就在许多官员仍沉浸在上元节假日的喜悦中时,锦衣卫总旗石青带着一众锦衣卫突然行动。

    将北城兵马司副指挥马毅、北城巡城御史谢振、顺天府推官宋祈安、书吏王辛成、大理寺右寺丞李佩博、大理寺评事彭冲,还有御用监宦官于秀、王恩隆,印绶监宦官温达、都知监宦官刘信、陈韦,尚宫局女官刘蝶娘、宫正司女官吴惠仪等二十余人全押进了诏狱。

    如此规模。

    又涉及内廷宦官、女官、五城兵马司、顺天府、大理寺、都察院等多个衙门,消息自然很快就流传了出去。

    最先得知此消息的,是掌控内廷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

    司礼监衙门内。

    当一名小宦官将正在躺在软榻上午休的冯保唤醒,告知他此事时,冯保先是一愣,然后思索了半天,也没明白这些人到底犯了何罪。

    此事,涉及的衙门与官员太多了!

    他唯一能笃定的是:此乃小万历的旨意。

    被抓的这些人中,足足有他的四个干儿子,且在内廷皆为要职。

    依照小万历的性格与对他的依赖程度。

    若非出了大事,不可能不告知他,便将这四名宦官抓入诏狱。

    冯保思索片刻,觉得可能与皇家选后有关。

    因为他的四个干儿子与内廷的两个女官都参与了这件事情。

    但又没有那么笃定。

    因为兵马司、都察院、顺天府、大理寺的官员与此事没有任何关联。

    “更衣!进宫!”冯保高声道。

    要想了解实情,进宫自然是首选。

    他身在诏狱任职的干儿子、锦衣卫千户周海,没有第一时间向他汇禀,要么是被蒙在鼓里,要么就是被上面勒令不能言。

    稍倾。

    待冯保穿好衣靴,正准备出门时,一名在御前当值的小宦官跑了过来。

    “老祖宗,陛下已乘龙辇前往诏狱,命您也立即前往诏狱!”

    听到此话,冯保顿时有些慌了。

    有些事情,在文华殿私下解决与在诏狱中解决,结果会完全不同。

    他心情忐忑,迅速坐上奔向诏狱的马车。

    自小万历登基以来,他还从未如此紧张过,冯保不惧张居正,不惧六部,不惧科道言官,惟惧小万历。

    一旦失宠,他顷刻间便会一无所有,甚至身首异处。

    ……

    与此同时。

    沈尧山与顾东易将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撰写成文,交给石青后,从顺天府府牢走了出来。

    二人除了衣服被昨晚的几只硕鼠咬烂外,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沈尧山的怀里,揣着小万历的亲笔信,还有马毅敲诈他们的一千两银票。

    这封信的内容很简单。

    小万历向二人表示感谢,并称亏欠二人一个人情,二人若遇到难以解决之事,凭此信便可寻小万历解决。

    这封信,价值连城,相当于令沈家与顾家多了一道护身符。

    ……

    很快,身在家中的张居正也知晓了此事。

    作为当朝首辅。

    禁中与京师各个官衙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必须立即知晓。

    这一刻。

    他也不知小万历为何要抓这些官员。

    但小万历未曾召其去诏狱,未曾召六部主官去诏狱,说明此事无关新政。

    外加被拘押的宦官居多,张居正推测大概率是因内廷之事。

    当下,内阁与内廷,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张居正与冯保互不招惹,有时甚至还互相帮助。

    不过,张居正还是盼着小万历能出手惩治一番内廷的宦官。

    如今的禁中宦官,势力太大,将手伸的太长,瞒着朝廷做了许多贪墨民脂民膏的事情。

    能惩治他们的,只有小万历。

    紧接着,京师的官员们陆续都知晓了此事。

    有胆小的官员,连忙命人去寻相熟的同僚打听;有手上不太干净的官员,连忙查漏补缺,隐藏罪证,免得也被抓到诏狱。

    还有一些科道言官,在家中已经铺好了纸、磨好了墨,一旦诏狱内有消息传来,他们便可上奏言事。

    所有的意外之事,对他们而言都有可能变成一份优良的考绩。

    ……

    片刻后。

    翰林院编修沈念被小万历以“君前记注”之名,也召往了诏狱。

    沈念不由得大喜。

    命他君前记注,足以看出小万历处置此事的态度。

    记录史册之上。

    那自然是要大公无私、以“无惧天下人知,无须后世人知”的态度去处理了。

    沈念笃定,这次必然有一群人要掉脑袋。

    连皇帝的大婚都敢操控,触动皇帝的逆鳞,这些人俨然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

    半个时辰后,诏狱前厅。

    小万历面色阴沉,端坐于大椅之上。

    冯保站在他的身侧。

    看似面色平静,其实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

    自他来到小万历身边后,小万历根本没有正眼看过他,就连他刚才倒的茶,都被小万历推到了一边,令锦衣卫又倒了一杯。

    这摆明了是对他有意见。

    沈念手持起居注录,为记录方便,坐于下侧。

    北镇抚司镇抚使曹威与千户周海也都站在一旁,此刻的二人都是一脸懵,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

    小万历只对他们说了一句话:今日,朕是主审。

    见小万历面色阴沉,二人根本不敢问。

    前厅正下方。

    跪着北城兵马司副指挥马毅、北城巡城御史谢振、顺天府推官宋祈安、大理寺右寺丞李佩博、大理寺评事彭冲,还有御用监宦官于秀、王恩隆,印绶监宦官温达、都知监宦官刘信、陈韦,尚宫局女官刘蝶娘等人。

    他们大多也是一脸懵。

    不知为何过完上元节就被抓到了诏狱,还惊动皇帝亲审。

    稍倾,小万历看向锦衣卫总旗石青。

    “石青,拿给他们看!”

    石青立即会意,将沈尧山与顾东易所撰写的关于北城兵马司指挥副使马毅敲诈勒索他们白银一千两,以及告知他们京师内有人通过皇家选后谋取私利的诉状,递给了这些人。

    “都看一看吧!”

    北城兵马司副指挥马毅、北城巡城御史谢振、顺天府推官宋祈安都是见过这份诉状的,当即就明白为何被抓到诏狱了。

    大理寺右寺丞李佩博、大理寺评事彭冲作为复核此案之人,也终于明白是因何事被抓了。

    一众宦官与女官都紧张起来。

    敲诈勒索不一定是死刑,但假借皇家选后谋私,一定是死罪。

    这种砍头大罪,打死都不能认。

    这时。

    跪在地上的马毅朝前蹭到众人的最前面。

    “陛下,此事纯属诬告,是这两个江南小商人为免于妄言皇家选后之过,故而撒下此等弥天大谎,他们……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证据!那一千两白银,是……是他们贿赂臣的,臣是不愿意接的……”马毅辩解道。

    由于那一千两银票已被锦衣卫搜出,故而他只能称是别人贿赂他的。

    “另外,那两名江南商人言臣告知他们有人通过皇家选后谋取私利,更是胡说八道,臣只是一个小小的北城兵马司副指挥,哪有可能知晓这种事情,即使知晓,也不可能与两个外地商人闲聊谈及此事!”

    马毅笃定沈尧山与顾东易证据不足,故而才敢如此讲,将罪过全推到二人身上。

    小万历并没有反驳马毅,而是看向其他人,道:“其他人也都解释解释吧,朕想听一听理由,看你们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

    说罢,小万历又看向一旁两个记录口供的书吏,朝着他们道:“一字一句,皆记录在案!”

    紧接着。

    这些被抓的官员便开始编起了理由。

    “陛下,臣是冤枉的,臣绝对是冤枉的!臣曾接到过这份供状,然此事涉及皇家选后,臣便让他们去了顺天府,至于他们状告北城兵马司副指挥马毅敲诈勒索之事,臣已查过,全是二人的嘴上之言,并无实证!”北城巡城御史谢振说道。

    他做了假供词,就必须称供词是真的,然后将罪过推到两名商人的身上。

    随即。

    顺天府推官宋祈安站了出来,然后跪在地上。

    “陛下,臣于上元节下午命当值属官审理此案,供词显示,二人妄议皇家选后为实,诬陷官员、举证不实,理应判处带枷一月、杖六十,流两千里,臣完全是依照《大明律》审案啊!”

    “陛下,大理寺负责复核顺天府提交之案件,其罪状细节、人证物证充足,臣实在找不出此案是哪里核查错了!”

    ……

    官员们解释完毕后,宦官女官也都开始解释,皆称从未做过借皇家选后谋取私利之事。

    小万历认真地听着,一言不发,不时望着一旁记录供词的文吏。

    不多时,众人都解释了一遍。

    无人承认敲诈勒索,更无人承认以权谋私,操控皇家选后。

    各个声音洪亮,理由甚是充分。

    小万历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睁眼说瞎话。

    ……

    这时。

    小万历站起身,缓步走到这些人的面前。

    “皇家选后,共经七轮筛选,顺天府辖境内,第一轮一千两,第二轮两千两,第三轮三千两,第四轮五千两,第五轮一万两,若难以晋级,则退一半钱,明码标价,无本买卖,如此赚钱,你们真未曾做?”

    小万历看向一名跪在地上的宦官。

    砰!砰!砰!

    这名宦官先是朝着小万历磕头,然后抽泣着说道:“陛下,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奴婢虽做不了为国为民之大事,但也绝不会坏皇家选后之大事,此乃对陛下不忠,奴婢宁死也不会为之!”

    “臣等亦不会做有损陛下,有损大明江山之事!”官员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各个梗着脑袋。

    这种话,小万历自登基后已听过无数遍。

    而今是越来越不相信了。

    这些人知晓,承认便是死罪,故而只要拿不出证据,他们就绝不会承认。

    此刻,冯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万历能将这些人精确地抓到这里,必然是拥有充足的证据。

    小万历缓了缓,长叹一口气。

    “你们可知,欺君为何罪?”

    “陛下,臣等绝不敢欺君!”又是一道异口同声的声音。

    官员宦官们说此类话,那是相当顺口,几乎都不用思考。

    小万历面色冰冷。

    他感受到这些人仍将他当成一个孩子,仍以为他非常好骗。

    “那两名江南商人是朕的线人,是朕令他们向上告状试探你们的,你们的所有行为都已被锦衣卫记下了,朕追问再三,没想到你们竟还要诓骗朕,仅凭这一条,朕就能灭你们九族!”

    小万历放大了声音说道,语气非常愤怒。

    唰!

    诏狱前厅,骤然变得安静下来。

    这一刻。

    马毅、谢振、宋祈安、李佩博、彭冲等经手过此事的官员都傻眼了。

    他们做过什么,自己心里都很清楚。

    他们刚才辩驳之依据,便是那两名江南商人是无证据的诬告。

    而今,这两名商人是皇帝的线人,他们还如何编?如何骗?

    这一刻,辩无可辩。

    “噗通!”

    一旁的冯保突然跪在地上,然后高呼道:“陛下,是奴婢管教不严,奴婢有罪,请陛下重惩!”

    小万历没有理会冯保,继续看向下面的众人,追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想辩驳的吗?”

    马毅等人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此刻所有的辩驳之言,都是欺君之言。

    “都拉下去吧,让他们各写口供,若仍有造假者,直接处死!”小万历冷声道。

    这一刻,小万历的帝王气势十足。

    “是,陛下!”数名锦衣卫将这些人拉了下去。

    小万历看向石青,道:“石青,这些人,皆死不足惜,立即对他们进行抄家,三日内算清他们的家财,朕要看一看他们到底贪墨了朝廷多少钱?”

    “卑职遵命!”石青重重拱手。

    ……

    片刻后,诏狱前厅就剩下小万历与冯保两人。

    冯保跪在地上,完全不敢抬头。

    “陛下,是奴婢管教无方,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

    小万历望着冯保那花白的头发,说道:“大伴,此案就到此为止,不会查到你,但朕能保你一次,恐怕无法保你第二次,好自为之吧!”

    说罢,小万历便大步离开了。

    冯保望着小万历的背影,眼眶满是泪花,喃喃道:“陛下长大了!陛下真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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