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辰上前一步,正要解释:“我是——”
谁知这一步刚踏出,谢惊春的目光骤然一凛,手一抬,竟直接拔出了随身佩剑!
剑锋出鞘,寒光一闪,气势凌厉。
“别过来。”
他声音低沉,身上的杀气顿时涌现,警觉得像一头受惊的兽。
孟辰连忙举起双手,苦笑着后退一步:“误会!春少爷,我不是坏人!我真的不是!”
谢景捂额轻叹,“你先别动,让我来说。”
“你们在吵什么?”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秦九微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满脸沉肃的顾青。
屋中顿时一静。
谢惊春还握着剑,谢景眉头紧锁,谢珏则一脸“变化太快我还没看明白”的表情。
秦九微扫了一眼屋内的局势,“都坐下。”
一刻钟后,众人围坐在桌前。
秦九微与顾青将整件事重新理了一遍,从王妃产子、顾青偷换、孟择失忆入大梁,到如今谢砚礼认父,一一细述。
三个少年全都听得呆住。
秦九微看着他们三个,唇边忍不住浮起一点笑意。
之前她和谢砚礼从没跟他们说过这些。
毕竟这事没头没尾,也不知道真相。
现在一下子知道了这么多,估计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到底还都是孩子。
“所以说,”谢珏认真地伸出手,指着床榻上昏睡的孟择,“之前那个祖父,其实不是真祖父,这个祖父才是我们的祖父,对吧?”
秦九微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小脸,忍不住轻笑着点了点头。
“嗯,确实是这样,珏哥儿真聪明。”
一旁谢景抬起头,缓缓道:“那这么说,父亲其实是皇室血脉?”
秦九微闻言不由怔住,这件事确定不久,事情又太多,她也还在消化,一时间竟没往这一出想。
不等她做出反应,谢惊春已经侧头看向孟辰,眼神炯炯,“那个叫人皮面具的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可以给我也做一个吗?”
听到人皮面具,谢珏也两眼放光,坐直了身子。
“对对对!我也要一个人皮面具!这样我就可以变成父亲的样子出去吓人!”
谢景没再开口,小脸紧绷,似乎又陷入了深思与筹算之中。
秦九微看着眼前三个孩子,不由揉了揉眉心。
明明是亲生的兄弟,关注点怎么会偏差这么多。
夜晚。
秦九微坐在床边,细细跟谢砚礼讲着白天孩子们的趣事。
“珏哥儿说你父亲不是你父亲,又说想要人皮面具去吓人,春哥儿在研究怎么做面具,景哥儿则说他要查大梁动向……”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眼中带着暖意。
谢砚礼眸中也多了几分柔色,“孩子大了,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随他们去闹吧。”
说罢,他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低头替床上的孟择轻轻擦拭着手指。
擦着擦着,他手指顿了顿,目光缓缓上移,落在孟择脸上的那道深痕上。
那疤蜈蚣般横亘在俊朗的面容上,早已痂合,却依旧狰狞醒目。
谢砚礼一时间没有出声,只是看着那道疤出神。
夜色沉沉,京城边缘的小巷寂静无人。
楚熠戴着斗笠,身披灰衣,站在一处废弃的砖塔前,手中握着一只墨羽信鸽。
他指尖翻飞,很快就将写好的密信缠在鸽腿之上。
这次,他没有用之前那条旧线,也没有走熟悉的信鸽路线。
太容易被追查了。
他换了鸽子,换了方向,也换了字迹。
鸽子扑棱着翅膀,很快钻入黑暗。
做完这些,他收回目光,靠着墙坐下,沉默良久。
对不起,谢惊春。
我不是想骗你,但是我妹妹在他手中,我没得选。
四日后,大梁,三皇子府。
日头毒辣,卷帘高挂,三皇子倚在凉榻上,正用银勺慢慢搅着一盏冰镇梅子汤。
手下呈上一封来自大晋的密信。
他接过展开,目光落在信纸上的几行小字,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逐渐变得深沉。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
那笑声由低转高,最终大笑出声。
“果然如此!还真是亲父子,谢砚礼这个人,越来越有趣了。”
他手指敲着信纸,片刻,吩咐道:“给楚熠回信。”
“让他继续查孟择的来历,要确凿的证据。”
“再告诉他,他妹妹还好好的。若他识趣,这份好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若不听话……”
他声音顿住,眼底笑意却愈发凉意森然。
“他知道后果。”
属下颔首,三皇子笑意愈发张扬,“只要证据一到,我就能在父皇面前把这件事抖出来。”
“丞相之尊,竟是个大晋人,还在大晋留了个儿子,啧……”
他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诮,“传出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等父皇知道了,定饶不了他!
孟府深宅,大门紧闭。
午后的暑气蒸腾,宅中却透着一股压抑的寂静。
几个侍从在屋中低声议论着。
“大人出去这么久了,音讯全无,还是头一次这样……”
“大人这次去大晋,不会不回来了吧。”
“哎,说到底,我们这些人,也就是跟着走走命,真出事了,哪顾得上咱们?”
“你胡说什么呢!大人谋定而动,怎会轻易失手?
话未说完,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院中众人顿时一静,纷纷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中年人缓步走入屋中。
他一袭青袍,身形消瘦,目光扫过众人,“吵什么?”
“大人离府之前已吩咐过,一切照旧,按照大人吩咐行事便是!”
众人心头一凛,没人再敢多言。
院中很快恢复了沉静。
那人冷哼一声,只见他面色苍白,眉间生有一颗细小的黑痣,神情不怒自威。
若是三皇子见了,必定能认出。
他就是皇上近日极为宠信的张天师。
他是孟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