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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空号

    周奕知道,李这个姓再常见不过了。

    但是武光,姓李的报社记者,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教他们怎么去报警,让县局把吴月梅抓起来。

    这很难不让周奕联想到一个人,就是丁春梅的师兄,李翀。

    那个写下以笔为炬,以心为证的记者。

    为了确认到底是不是他,周奕问丁婶这位记者有没有给你们留联系方式之类的。

    丁婶赶紧说有,在家里。

    周奕让姥姥姥爷和陆小霜先休息,自己和吕铁柱去丁婶家里看看。

    姥爷给周奕拿了个手电筒,叮嘱他记好回来的路,别走岔道了。

    彼时才八点出头,农村里就已经一片漆黑了。

    只有家家户户的窗户里还透着一点微弱的灯光。

    周奕把手电给了吕铁柱,他在前面带路。

    周奕走在最后,看着身材矮小、佝偻着背的丁兰英步伐摇摇晃晃,生怕她一不小心突然摔倒。

    这还是周奕第一次走下光村的夜路,以前姥姥姥爷可不会让他晚上出去,因为在他们眼里周奕永远都是个孩子。

    “小心。”周奕发现丁婶脚底一滑,差点摔下去,一把搀扶住了她的胳膊。

    这一扶把周奕吓了一跳,他知道老太太很瘦,但由于她穿着粗布的长袖,所以看不出来多瘦。

    因为老太太的手臂已经近乎皮包骨头了,说句像是被人敲骨吸髓了都不为过。

    到了老太太家,是两间低矮的平房,里面没有亮灯,一片漆黑。

    丁婶去推门,门轴吱呀呀地响。

    屋里的灯亮起来后,周奕总算看清了屋里的样子。

    很普通农村的农村房子,没有周奕想象的那么贫寒,墙上涂了石灰,但屋里的横梁可以看出来,房子有年头了。

    外屋是灶台、桌椅板凳和各种各样的杂物,还有一些小孩子的廉价玩具放在角落里。

    “你……你们坐一下,我去找一下。”丁婶说着,进了里屋。

    里屋的灯亮起后,周奕总算看清了。

    一张床,一个大衣柜,还有一个电视柜,上面有一台黑白电视机,是这个家唯一的电器。

    里屋的窗户上,还贴着撕下来的宝宝挂历。

    没看见丁婶的儿子,也没看见她丈夫。

    周奕和吕铁柱没有坐,而是站在门口,里屋的丁婶正在翻箱倒柜,显然东西不是马上就能找到的。

    周奕小声问道:“铁柱哥,怎么没看到她儿子姚喜?”

    吕铁柱回答道:“喜子在镇上打工,自从孩子没了后,他就不太回来了,就剩老两口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那姚叔呢,这屋里也没人啊?”

    吕铁柱朝门外一伸手说:“喜子结婚以后,丁婶和姚叔就住外面了。”

    “外面?”周奕奇怪地走了出去,刚才也没看见还有其他房子啊。

    “那儿。”吕铁柱朝右边的黑暗里指了指。

    周奕从他手里拿过手电,朝那个方向照过去。

    当微弱的手电光照亮那个方向的时候,他整个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原来在两间砖瓦平房的旁边,真的还有一间,是用旧木板和木头搭起来的,上面铺了稻草,又矮又小,只能算比狗窝强一点。

    在农村这种房子基本上都是用来堆放柴火杂物的,从没见过住人的。

    周奕无法想象,老两口每天住在这样的环境里,是怎么熬过来的。

    大概只有孙子,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就像漫漫长夜中的一盏孤灯。

    结果最后,这盏灯还熄灭了。

    唯一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勇气,恐怕就是希望吴月梅被枪毙的奢望了。

    “这吴月梅也被抓了,怎么不回屋里住啊?这房子又漏风又漏雨的,条件多艰苦啊。”周奕说。

    “姚叔不肯啊,在屋里连口水都不喝,死犟死犟的。”

    “找……找到了。”这时屋里传来丁婶的声音。

    两人折返回去,丁婶手里拿着一张名片,递给周奕。

    周奕接过来一看,就两眼冒光。

    果不其然!

    名片上写的是,《武光都市报》,记者,李翀。

    居然以这种方式产生交集了,周奕属实是没想到。

    “这个记者是怎么找上你们的?”

    “我也不知道,他说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

    “你最后一次联系他是什么时候?”

    丁婶摇着头说:“不……不记得了。他本来还说一定会帮我们的,结果后面喜子有回给他打电话,然后就打不通了,喜子说是空号。”

    周奕看了看手里的名片,没有手机号,只有报社的座机分机号。

    能印在名片上的,就不可能是空号。

    所以姚喜联系李翀肯定是在李翀已经出事之后。

    不过就这件事的性质,周奕觉得应该和李翀自杀没有什么关系。

    “丁婶,这张名片我能先拿走吗?”

    丁兰英点了点头。

    周奕又安慰了两句后,跟吕铁柱离开了丁婶家。

    站在路口,周奕回头看了一眼,他看见丁婶关上了门,然后那瘦弱的身影慢吞吞地朝旁边的棚屋走去。

    走到一条小路的岔路口时,两人停了下来。

    吕铁柱有些担忧地问:“周奕,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铁柱哥你说。”

    “虽说你在你们那儿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可这里毕竟不是你们宏城,这事儿你恐怕不太好管吧?”

    吕铁柱的话没毛病,就像周奕去安远那次,异地办案要走申请程序的。

    “嗯,我知道,不过铁柱哥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我明天先去镇上找姚喜了解下情况。”周奕刚才特意问了姚喜在镇上做什么,住哪儿,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有一些比较重要的问题问对方。

    “那县里你打算去吗?”

    “看吧。”周奕模棱两可地回答,“铁柱哥,没事儿,你忙你的就行,不用管我。”

    周奕知道对方是担心自己要拉着他去县局找人,所以立马就转了口风。

    他不想为难吕铁柱,免得给他造成麻烦。

    云山县县局肯定得去,只是去了以后怎么着,周奕其实已经想好了。

    有时候人不能太死板,得适当的走点捷径。

    自己现在也算认识不少省厅的领导了,得活用一下资源。

    再加上下个月自己就要调来武光市局了,提前个把月了解下情况,应该不算太大的问题吧。

    这事儿当然不能和吕铁柱说,村里人不知道啥叫省厅的领导,他可知道,那回头不知道消息还得传成什么样了。

    看丁婶就知道了,这因果来自于自己那碎嘴子的亲妈。

    跟吕铁柱道别后,周奕拿着手电往回走。

    云霞山山脚下的农村夜晚,空气里透着丝丝凉意。

    周奕晃悠着手电,走在羊肠小道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打小就不怕黑,更不怕鬼。

    在别的小孩既怕黑更怕鬼的年纪,周奕对毫无畏惧,对于儿时流行的那些拙劣的鬼故事,别的小孩面露惊恐,周奕则是嗤之以鼻然后开始挑刺。

    这可能是得益于爷爷从小就给他讲打仗的故事有关吧。

    如果说刽子手不怕鬼,戾气重。

    那上战场,保家卫国、杀鬼子的老战士,那就是鬼见了都得仓皇逃窜。

    小时候不怕,后来就更不怕了。

    不只是因为当了警察,而是因为他知道,人比鬼可怕多了。

    他没见过鬼害人的,但他见过人用各种办法害人。

    沿路走回姥姥家,远远的就看见门半掩着,门缝里透出暖黄色的光亮。

    门里一个脑袋探出来喊道:“小奕?”

    “姥爷?”周奕一听声音,赶紧快步跑过去,“姥爷,你咋还没睡啊。”

    周奕的姥爷打开门放他进来说道:“你不回来我跟你姥姥哪儿睡得着啊。小霜也没睡呢。”

    周奕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一边是姥姥,一边是陆小霜,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没事儿了,你们赶紧休息吧。”

    姥姥说:“我先给你打水洗脸洗脚。”

    “没事儿姥姥,我自己来就行。”

    “你小时候不都是姥姥给你弄的。”姥姥笑着去给外孙打水。

    周奕和陆小霜相视一笑。

    都收拾完了,才回屋休息。

    周奕进屋时不由自主地愣了下,原本前面自己理出来的那张床上,不仅挂上了蚊帐,还铺上了席子,放了枕头和毯子。

    陆小霜说:“我跟姥姥说了之后,姥爷给装上的。”

    “那你睡里面那张床吧,我睡外面这张,这样安全点。”周奕说。

    陆小霜笑了:“有你在,这屋子不就是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嘛。”

    夜晚,两人躺在各自的床上,墙角点着蚊香,飘起淡淡的清香。

    屋外是有规律的蛙鸣声。

    很有夏天的感觉。

    “小霜,你睡着了吗?”

    “没呢。”

    “我明天先得去一趟镇上,然后再去一趟县里,所以爬山看日出可能……”

    周奕还没说完,陆小霜就说:“没关系,你忙你的呗。我正好多陪陪姥姥和姥爷,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喊姥姥姥爷呢。”

    “你……”周奕想问你没见过自己姥姥姥爷吗?但转念一想,陆小霜的母亲是南方人,她十三岁之前一直跟父母在大西北,十三岁之后来的宏城,其他地方他都没有去过。

    “我妈说在南方不叫姥姥姥爷,叫外公外婆。我妈说我外公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是外婆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他们几个拉扯大的。我还想着以后有机会去妈妈的老家看看外婆。”

    周奕立刻说道:“下次我陪你去吧。”

    陆小霜却没说话,瞬间屋里就安静了下来。

    周奕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你外婆她……”

    “嗯,我妈去年给我写信的时候,在信里说外婆已经过世了。”陆小霜的声音有些哽咽。

    即使是素未谋面的外婆,在她心里一样也很重要。

    周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索性没说话,因为他知道疗愈生离死别的最好药方就是时间。

    第二天,周奕醒的时候,陆小霜已经起来了,在帮忙喂鸡。

    大黄在她脚边不停地转悠。

    吃过早饭,姥爷去找了村里的人,然后周奕就搭着村民的三蹦子去了镇上。

    自从云霞山开发景区之后,云来镇上的人就多了不少,尤其是到了暑假人就更多了,毕竟山里凉快。

    不过上云霞山的景区入口不在下光村,在离下光村两公里左右的地方,因为那里地势比较平坦,开发出来的山路对游客也比较友好。

    云霞山很大,远比宏城和泰城交界的那个荒山要大得多,所以很多地方并没有开发,有些地方陡峭得很,听姥爷说只有那些专门的采药人才有本事进山。

    到了镇上,周奕不由得想起了那群大学生。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从自己的建议。

    总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干出蠢事儿来,尤其是当一群这种蠢货聚在一起时,那干蠢事的几率就更大了。

    自己作死不可惜,就怕连累无辜的人。

    周奕根据昨晚丁婶说的地址,在一个小作坊里找到了姚喜。

    姚喜身高不到一米六,又瘦又小,说是三十出头,实际看起来更像四十多,活脱脱就是一个年轻版的丁婶。

    他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服应该很久没洗了,脏得不成样子。

    他警惕地抬头看着周奕问:“你……是干嘛的?”

    “哦,我叫周奕。”

    他还没自我介绍完,对方就摇了摇头:“不……不认识。”

    “张志祥你知道不?我是张志祥的外孙,我妈叫张秋霞,跟你一个村的。”

    姚喜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认……认识。”

    周奕这才发现,姚喜还有些结巴。

    “我来找你,是因为昨天你母亲丁兰英来找过我。”周奕掏出了证件说,“我是个警察。”

    听到警察两个字,姚喜明显愣了一下,有些畏惧地看着周奕。

    “不过你别紧张,我不是以警察的身份来找你的,我是以邻居的身份想找你了解点情况的。”

    周奕话音刚落,没想到姚喜低着头转身就走。

    由于身高差距太大,加上他低着头,周奕根本没法看清他的表情。

    他赶紧追了上去。

    “你别害怕,我就问几个问题,问完就走。”

    可姚喜却只是嘀咕着说:“我……我要干活了……我还……还要挣钱给……给我爸看病,你别……别来找我。”

    他这异常的反应让周奕有些摸不准情况,不知道他是在故意逃避还是单纯木讷。

    这时有个中年男子指着周奕问道:“嘿,你干什么的?”

    周奕知道没辙了,只能掏出自己的证件说:“警察。”

    但他并没有说自己是在执行公务。

    中年男子应该是小作坊的老板,显然清楚姚喜的情况,不再说话了。

    但姚喜却始终躲着周奕,不管问什么都不回答。

    周奕终于知道为什么吴月梅会在姚家作威作福了,就姚喜这懦弱的性格,别人骑脖子拉屎他都未必敢发怒。

    但该问还是得问。

    “姚喜,尸检这东西不是你想的那样,是科学的方法。”

    “你是孩子的父亲,原则上你同意就可以了,你不用顾虑你父母的想法。年纪大的人有时候思想不够开明。”

    周奕昨天晚上听吕铁柱说过后,就已经有打算了,劝丁婶没用,要劝只能劝姚喜。

    可姚喜还是无动于衷,仿佛压根没听见周奕说话一样。

    周奕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给惹恼了,大声说道:“姚喜,孩子死得不明不白,现在还躺在县里的殡仪馆冷柜里,你这个当爹的就这么冷血,不想给孩子讨个公道吗?”

    这句话,终于让姚喜有了反应。

    他手里干活的动作停了下来,扭过脸来怒视着周奕。

    这个瘦小的男人冷冰冰地说:“那野种不是我儿子!”

    周奕一下子就愣住了,这眼神、这语气,居然是姚喜这样的男人说出来的?

    难道他早就知道姚欢欢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所以根本无所谓孩子的死因?

    不对啊,如果一开始就知道的话,男人就算再窝囊,也不可能为了别人的孩子让自己父母吃这么多苦啊。

    “姚喜,你是不是最近去看守所看过吴月梅?”

    周奕昨天晚上躺在床上想过,吴月梅被放出去后又被抓起来,中间的关键就是李翀的介入。

    李翀从哪儿得知这件事的不重要,记者本身就很敏锐,而且也有不少信息渠道。

    他思考的是李翀怎么让姚家人去县局报案的。

    想来想去,就一个可能,以虐待的名义报案。

    97年这个时候的虐待罪,是属于告诉(第四声)才处理的犯罪,所以明确用这个名义报案,和之前去派出所报案其实就属于两起案件了。

    姚欢欢的死和吴月梅的行为之间是否有直接或间接关联,这个在没做尸检之前无法确认。

    但孩子尸体上的那些淤青是肉眼可见的,再加上姚家人的证明,以及之前报过警的记录,以虐待嫌疑再把吴月梅抓起来的可能性最大。

    不过云山县县局的办事效率属实太低了,从孩子出事到现在两个多月了,还没有结案吗?

    而且如果姚喜能去看守所看探视吴月梅,那就说明吴月梅是被治安行政拘留的,因为刑事拘留不允许家属直接探视,必须通过律师代理人。

    周奕感觉,这里的县局貌似做事不太规范啊。

    姚喜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又不再说话了。

    周奕知道从这人嘴里是问不出东西来了,这种人性格执拗古怪,有时候甚至比一些犯罪嫌疑人都难搞。

    看来只能去县里面问问情况了。

    周奕又坐昨天那条线路去县里,因为从镇上去县里就这一条线路,而且要等好久。

    趁着等车的功夫,周奕给吴永成打了个电话。

    “吴队,是我啊。”

    “我知道是你,你不是爬山去了嘛?”坐在支队长办公室的吴永成接起电话,心里有些打怵。

    好端端的休假,给自己打电话干嘛。

    “吴队,我下个月是调到武光市局的刑侦支队吧?”

    “是啊,通知你不都拿到了嘛,到年底,四个月,你跟陈严前两天不刚从省里培训完嘛。你居然问我?”

    “武光这边刑侦支队的领导你熟吗?”

    “还行吧,上次抓龙志强不是他们也来支援了嘛。”吴永成沉声问道,“你别告诉我,你那儿又出事了啊?”

    周奕略有些尴尬的嘿嘿一笑。

    可吴永成却被这笑吓得一激灵。

    “什么案子?严重吗?”

    周奕赶紧解释:“小案子,小案子。”然后把事情简单地说明了下。

    吴永成听完后问道:“所以你是觉得,吴月梅有故意杀害自己儿子的意图?”

    “这个我不敢确定,但她对姚欢欢的虐待确实不合常理。再加上姚喜刚才说的话,如果吴月梅从始至终都知道姚欢欢不是姚喜的孩子,并且对孩子的仇视也是来自于此的话,那故意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吴永成点了点头,事情他是听明白了,案子其实不复杂,就是办案机关有点不作为,加上涉案人员估计也不配合,导致拖了这么久。“但你要知道,这种案子很难判死刑的。”

    周奕点点头:“我知道,但总比糊里糊涂判个两三年好吧。两三年,在里面减减刑很快就出来了,对这种恶人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吴永成知道他的性格,没有劝他少管闲事,而是问他这案子现在是归武光市局管吗?

    “不是,没到市局那边,是当地的县局负责。”

    “县局?哪个县?”吴永成问道。

    “云山县,我姥姥家就在这个县。”

    “云山县县局呐……”

    周奕听对面语气不对,忙问:“吴队,你有熟人在这边?”

    “嗯。”吴永成无奈地说,“这人你也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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