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存在,是因为有人信,信仰在,它们在,信仰若消失,则神不存。
阆九川的本源魂力离开,肉身却在,在外面,更有一个生祠供奉,有百姓视她为信仰,那些愿力,都会化为力量,支撑着她的肉身,哪怕魂已虚无。
是那些信仰愿力使得这个活祭阵眼一直存在,它没有崩塌,那澹台无极自然不会察觉她已出逃。
所以阆九川曾说那个生祠是束缚她的枷锁,倒也没说错。
“信仰愿力支撑着阵眼不变,他无所觉,这是其一,或还有一个原因,他无法分心,他只怕遭了点反噬。”阆九川嘴角勾出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道:“他机关算尽,规避天道因果,但从他动手那一刻起,因果即成,又要完成这么一个大阵,就算他避得了因果,也避不过动用灵力修为布阵后带来的反噬。尤其那个阵眼,还是你所言的大气运救世主在活祭,害了她,岂能一点反噬没有?”
如此种种,他才会闭关,避而不出,唯恐变数或自身修为反噬倒退。
“他千年都能等,其余的小时间,自也有耐性等,利弊他定会分得清清楚楚的。”阆九川脑海里一片清明。
在酆涯这个虚无界,她置身事外,不受法则影响,反更容易以旁观者的姿态,逐一拆解,将事情搞明朗。
就算不明朗也不重要了,事已发生,再讲究什么枝末细节,无甚意义,顶多从旁推敲一番有没有有机可乘之处,从而布局算计。
总而言之,澹台无极就是她的死敌,得弄他!
图穷匕见,快了!
现在她想的是应该怎么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进入皇陵,就算惊动了,也能全身而退,如果激得他狂性大发不得不放手一搏的话,她又该如何应对?
不过他筹谋千年,就算节奏被打乱,估计也会想法子补救,等着他所测算推演出来的天时再行大法,以免真的功亏一篑。
那么她若是他的话,为保证成功,会如何做?
假如出现纰漏,必须有另一个可替补的方案,诸如……
阆九川看着指尖微微出神,脑中有灵光闪现,眸色深沉。
“想什么?”
阆九川回过神,道:“我在想入了这皇陵,要如何挖出这骸骨,它在祭台之下,要挖掘,动静颇大,一旦惊动了澹台老鬼,我即便能全身而退,恐无法带走骸骨。”
酆涯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入皇陵还能走鼠道,但动骸骨,必会触碰禁制!
“所以,你助我一臂之力?放心,我不会让法则之力抹杀你的。”阆九川说道。
酆涯很嚣张,道:“管好你自己吧,我能挑衅它一次,自然敢有第二次。”
“那你是应了?”
“说说你的计划,别白白送死。”即便是闯九死一生局,能使妙计将那一线生机变为五成,那就成功了大半。
“我有一计……”
酆涯听着,半晌没说话,直到她召出小九塔后,才说了一句:“我是不是被你套路了!”
套路不套路的,即便是,酆涯也认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
距离皇陵二十里远,有个龙塘镇,说是小镇,因守皇陵的驻兵众多,其家眷亦安置在此,故而镇子规模堪比县城,人口众多,也算繁荣。
镇上,有个回春堂,虽是个药材铺,但药材满当当的,有些药材别家药材铺子没有的,它家会有,价格虽然高,但品质却是上乘,药性也保存得极好,尤其是一些名贵的药材,只要出得起价,东家都能给找来,百分百保真。
东家人称黄老爷,据说老家在东北,是听了贵人指路才到此做药材生意的,人看起来有些狡诈,做生意时,药材钱是一分不会减,可该行的善,他也没少。
就拿尸毒瘟症一祸来说,黄老爷就捐了不少的药材,博了个仁善之名。
要问一个外地来的,怎么就能稳当当地开起药材铺,还不受地痞流氓侵扰,问就是这黄老爷有台子,人家是守陵毛将军的座上宾,听说是毛将军的老母亲差点被旧疾折磨死时,是黄老爷送上了一颗百年以上的人参,将人给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所以,毛将军一家将黄老爷奉为上宾,这便在龙塘镇立足了。
黄老爷这几年顺风顺水,今晚却尤为心神不宁,就像有什么不祥的晦气在向他靠近似的。
这种感觉随着子夜将近,越来越强烈,黄老爷当机立断,关门锁铺,他要回皇陵那边吸一下皇龙之气。
然而,他门一关,转过身,就看到院子多了一个人,那姑娘周身气息浑厚罡正,手上拿了个九层小塔,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这是个天师,该不会是收他来的吧?
黄老爷十分戒备,一双小眼睛转了转,沉声诘问:“不知这位姑娘夜闯寒舍,是有何贵干,不瞒你说,我和守陵将军是拜把子兄弟,他一会就过来寻我喝酒。”
“阆氏九川,道号青乙,恭喜黄老爷得造化,以人身行走人间。”阆九川向黄老爷拱了一下手,又道:“这次前来,是想请黄老爷帮个小忙。”
这就言明身份了。
黄老爷眨了眨眼,道:“仙师,承蒙您看得起,您既知道我来历,也该知我鼠微力轻,别说帮仙师的忙,不给您拖后腿就已经是大善了。”
“黄老爷有造化,不必自谦,也不让你做什么,只请你带个路,我要入皇陵。”阆九川一笑:“带个路,总是可以的。”
完了,真冲他来的!
“仙师,皇陵是有护陵大阵的,擅闯死路一条,恕黄某人贪生怕死,办不到,您另请高人吧,不送。”
阆九川笑道:“正是因为有大阵,所以才想找你的门路,那条鼠道,你带我入,你要是不带,那我只好收了你,将你送到国师那边,你挖鼠道,偷他的皇朝气运,他得把你熔了炼丹!”
“你敢!”
“嗯,我敢的!”
黄老爷气得尾巴都从屁股冒出来了,道:“就算我能带你去,你能进吗?何为鼠道,这便是!”
他倏地摇身一变,化为本体,在一堆衣物中露出小小的黄头来,干瞪着阆九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