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澈把耳朵靠近手机的扬声器，听见这奇怪的“噗嗤”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了。
近的，简直跟紧贴着高压水龙头喷水一样。
但是“噗嗤”声的来源很明显不止一个，也不在同一个地方，甚至还是一浪一浪，从大到小，此起彼伏的。
素振能发出这种b动静？
把他当小孩骗呢。
上杉澈没多说，直接敲过去一个电话。
啪，电话提示的页面还没跳出来，就被南条爱实给接通了。
这下次，作为背景音的“噗嗤”声更多了，上杉澈甚至还能听见一些“呲呲呲”的声音，像是水管里的水流干净了。
上杉澈直言道：“别唬人，说实在的南条姐，你现在到底在北海道干什么？”
南条爱实那冷漠到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传出，
“砍脑袋。”
……
北海道，札幌某堆满了积雪的广场。
零下四十度的寒风刺骨，将短发女人披在肩上那被血染红的纯白西服吹得猎猎作响。
即便在这种足以在物理意义上冻死人的恶劣环境之下，女人也依旧穿着皮鞋和高腰西裤，内里仅仅搭了一件单薄的条纹内衬。
若唯一称得上保暖的部分，大概就是女人双手上套着的，已经变得暗红的黑色皮质手套。
冰天雪地之中，南条爱实左手拿着黑色的手机贴在耳旁，右手之中极为少见的，双面开刃的礼剑缓缓垂落。
剑刃上斑驳的血迹早已凝结成乌黑的块状物体，然后再被新的热血冲刷开来，接着在低温下继续被冻结，如此反复。
南条爱实的脚旁，又一颗怨毒愤恨，又不甘地瞪着双眼，死不瞑目脑袋滚落。
无头尸体的颈部顷刻间喷出大量的鲜血，发出“噗嗤”的声音，又在数秒后晃了晃，无力地倒在了被融化了大半的雪地上。
只余下“呲呲呲”的血缓缓流出。
南条爱实的后边七零八落着数不清的人头，前面则整齐地跪着一长列数不清的人。
从老态龙钟，到年轻力壮；从实力惊人，到毫无实力……
那些跪在地上的，还活着的人大部分的嘴唇面色都被冻的乌青，浑身都在发抖发颤，身下散发着在寒冬中传不了多远的难闻气味。
但已经没有人求饶了。取而代之的是用各种恶毒的语言来咒骂和诅咒南条爱实，还有她所有的亲人，朋友，祖上十八代。
南条爱实不在乎。
她面无表情，挥剑的手也没有因此加快或是减慢，只是平等地，去为所有人带去死亡。
——她右手上握着的，是在此次出发前往北海道之前五人会给予她的“尚方宝剑”。
——目的就是要让南条爱实在北海道为所欲为，不要有任何影响效率的顾忌。
先斩后奏，完全没有问题！
五人会这一次将南条爱实调任成为阴阳大允，就是为了要将这个前不久才查出严重问题的一都、一道、二府和四十三县中的“一道·北海道”，去彻彻底底地一清到底！
不能容许任何的妖魔再在北海道之中作乱，存在！
南条爱实也这样做了。
从上任担任北海道的一把手的阴阳大允，再到最最基层的特事处修业生；从当地政府最高的知事，再到每一个基层干部。
只要是有问题的，全都在今天早上被带到了札幌的这座广场之上。
这些人全部都由她，来亲手斩杀！
矫枉，必须过正！
除恶，也必须务尽！
其中，那位位高权重的知事的替身在凌晨才被发现，用假身份潜逃的本人还是在秋春航空的经济舱上被南条爱实亲自带下来的。
现在本人正躺在广场的另一端，硬了不知道几个小时了，现在估计都可以拿去切菜了。
广场的旁边，带着如春暖气的观景台中。
少数真正一无所知，甚至于在南条爱实前来之前被一直打压，威胁，甚至于精神操纵的干部和基层工作者们站在其中注视着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的清算。
角落处，也正有官方摄像机将这一切记录下来留作录像，等待整个北海道稳定下来后再决议公布。
他们虽忍不住鼓掌，在心中欢呼叫好，乃至于高兴到痛哭流涕……
但许多人看着已经被血染红的广场，依旧浑身有些发冷。
太狠了，太冷酷无情了。
这成百上千人，全都是这位新任的阴阳大允亲手干脆利落地杀的。
而她，甚至连动作表情都没变一下，现在居然还有心情拿出手机边打电话边继续砍。
——现在的时间是七月初，哪怕是位于最北端的北海道如今也才刚刚入夏，在自然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存在着零下几十度的寒冬。
这是违反常理的。
所以，造成这份冬景的，自然便是非自然的存在。
怪谈。
北海道的特事处与政府联合，放任已经产生了智慧的怪谈“冬景”在划定的“辖区”内任意作祟。
压榨民众，传播自身，甚至特事处与政府还给了它多达上千个的“死亡名额”。
要知道，这还是在北海道的都会札幌市内。
如今，怪谈冬景早已在北海道特事处与政府的帮助下完成鬼屋，成就鬼神之位。
而现在整个北海道哪怕还没精确统计完，已经确认的死伤人数也已经多达五十万以上，已经超出十分之一了。
多位鬼神级怪谈，在加上本地特事处与政府联手施为，足足遮掩了北海道这惨烈的情况近两个月！
甚至让生活在北海道的本地人，根本都还没意识到已经自己生活的地方，自己的家人，邻居，朋友出了问题。
若是南条爱实再晚来两个月，指不定这一批鬼神级怪谈就都要晋升为荒神。
真等到那个时候，哪怕仅仅是怪谈“冬景”一者，都足以让数座城市陷入零下百度的严寒之中。
别说人口锐减百分之五十，甚至连北海道因冬景这单单一个怪谈全灭，对它来说都不成问题。
而类似于冬景这般的鬼神级怪谈的例子，南条爱实在这几天里见到的简直数不胜数。
北海道，完全已经成了一个独立的怪谈王国，营造出了人与怪谈“和谐共生”的“美好”景象么。
噗嗤！
随意地将碍了脚步的头颅踢到一旁，南条爱实继续走向两米外的下个罪犯。
她之所以能这样慢悠悠地一个个清算，一个个砍脑袋，除却是为了难得地出气之外……
也是因为现如今已经被她囚禁在札幌的“冬景”，已经是北海道明面上的最后一个拥有展开自身鬼屋能力的鬼神级怪谈了。
噗嗤！
南条爱实挥了好几下剑之后，继续朝着电话里平淡无比地将所有事尽数交代，
“之前这边的特事处和当地政府一起知法犯法……不对，这已经不是犯法这么轻飘飘的罪证了吧。
总之，他们和有智慧的妖魔，怪谈勾结在一起，放任这些牛鬼蛇神作祟，再在其中收敛钱财，输送利益。
我呢，就把他们有一个算一个的，全都杀了。”
咕噜……
上杉澈听得下意识停了呼吸，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南条爱实说的是很轻描淡写，但上杉澈完全能想到这其中到底有多么恐怖，发生了多么大的事儿……
还有，全杀了。
南条爱实说“全杀了”，那就肯定是真正的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上百人，还是上千人？
上杉澈一时沉默，不敢想象这两天南条爱实在北海道落地后的经历。
原本想问伏见稻荷大社的心思已经被他完全咽了下去……南条爱实这会儿正忙着砍别人头呢，继续打扰多不好。
沉默了会儿后，上杉澈开口，
“辛苦了。”
“应该做的事而已，换你来你也得辛苦。”
“那你忙。”
“忙？我现在倒是已经完全不忙了。”
南条爱实顺着话茬继续说，噗嗤声仍旧作为背景：“一小时后，北海道的所有情况就会被呈送到五人会的桌上成为紧急议题，我这边也正好砍完。”
“接下来会有复数的鬼神级被派出到北海道来清扫战场，特事处内也会有很多空余的晋升空位……”
她顿了下，自然地问道：“上杉君，你要不要个位置？”
上杉澈没话说了。
南条爱实现在还在进行“北海道大清洗”，考虑到警示作用，旁边估计得有不少人看着吧。
大姐，你这样明目张胆地给我安排啊！？
上杉澈犹豫了下回道：“稍微等会儿。”
他把手机放在一旁，从储物背包中取出黑皮书，翻开后无声地朝它问道，
“北海道这个地方，在未来对我重不重要。”
泛黄纸张上的血迹蠕动了几下，很快便陈列出来一行字。
【重要！十分重要！】
【北海道，会是上杉大人您未来的“关键点”！对您继续走下去有不可或缺的帮助！】
这么重要？
上杉澈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他目前可和北海道这地方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这个所谓关键点是什么，我又会在那边得到什么？”
原本的血字模糊下去，就在黑皮书想要浮现出新的血字时，整行模糊的血字骤然炸开。
啪！
一整张泛黄的书页被血浸染，化作虚无。
但这种程度的反噬，可比之前问工厂主和常世之主那三个问题轻多了。
黑皮书立马道歉：
【上杉大人，您所问的问题“位格”太高，在下无法预言，也无法窥探。】
“没事。”
上杉澈凝视着这行道歉血字，最后也没因此忘了问黑皮书这是它的预言还是提醒。
【预言！】
【上杉大人！这绝对是在下的预言，哪怕您让那一位站在小的面前都是！】
“好，我下次去的时候不会忘了问的。”
——天杀的上杉澈，你可真他妈的惹人开心，让人喜爱……
眼见黑皮书听到这话书页上的血迹又开始恐惧地蠕动，上杉澈也没和它多说，随手将其丢入储物背包。
上杉澈再拿起手机，
“既然如此，南条姐。”
他说：“帮我安排几个特事处和政府的身份吧，高点低点都要，虚职就行，手底下不要管人。
之后我可能会来北海道一趟。”
“小事儿。”
“上杉君，你找我就为了问这点事？”
“嗯，就问这点事。”
“那好，我挂了。”
凛冬寒风中，南条爱实的唇边露出微不可查的淡笑。
她接着熟练地从另一个衣兜中取出手机，登入了另一个一直隐身着的line账号——
【工作去死】
等她砍了还没十颗脑袋，手机屏幕就亮了。
【月砂酱：人在京都，之前咱们聊过的伏见稻荷大社有没有什么说法和忌讳的地方？】
【工作去死：没事儿的话其实不用去，大概率是一无所获。】
【工作去死：不过要是你只想求个签，观个光，走走正常流程什么的，倒是去了也没啥问题。】
【月砂酱：懂了，多谢。】
【月砂酱：爱心.jpg】
上杉澈放下手机，心里有些犯嘀咕。
这头像明明是灰的，怎么对他直接秒回……现在这年头还有人用隐身模式？
哦，差点忘了。
这位南条家的网友同样是个社畜，下班后把line号设置成隐身，防止聊天变成加班也很合理嘛。
“工作去死”的回答虽然比较模糊，但考虑到对方“南条家阴阳师”的身份，自己如果没事去伏见稻荷大社的话，估计最多也就只能见到看门的狐狸。
想要见到之前二人聊天之中的“神明”，大概率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话，那他也没必要一定在见那位剑圣之前特意去一次。
等到快要离开京都的时候，顺便去一趟打个卡就成。
反正这两天，他正好在源家这里琢磨琢磨神奇的灵气浓度变化，争取再给御灵术涨个500点熟练度。
当然，上杉澈也没忘了在line上敲静间真夏和晓月兰她们两个，和她们说了“大幅上调的福利待遇”。
同时也说了目前北海道特事处人手大量不足，去的话最好多带点有热情的年轻小伙（牛马）。
接下来日子上杉澈按部就班地变强。
除却同源静水一起练剑之外，空闲了也会指点指点之前和他有几面之缘的源直和源佳，把他们小伙伴们羡慕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一晃两天，上杉澈已经在源家待到了要见剑圣的日子。
这一日，旭日刚出。
他抬头，望向一袭素衣，同日光一起走来要亲自送他去见传说中的那位剑圣的源静水。
上杉澈腰佩加贺清光与蜘蛛切，身后两旁正恭敬站着一高一矮的歌留多与二尺大人。
再垂了下目光。
嗯，【御妒般若之面】也刚刚好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