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惊鸿这番言论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安静。
赵惊鸿本以为诸位官员会产生共鸣,但他却从一众官员脸上看到了不屑,似乎对于这番言论嗤之以鼻。
有人开口道:“我大秦将土地分给黔首,黔首们想要土地,若不然,我大秦也不至于采用开阡陌之制度以后,百姓蜂拥而至,人口暴增。”
“开阡陌,让土地私有,允许自由买卖,乃是我大秦之恩典。”
“他们耕种,颗粒无收也好,天灾人祸也罢,皆非我大秦所致啊!”
“黔首粗鄙,竭泽而渔,将可以耕种的土地卖掉,为何要怪在世家的头上?难道说,在他们困难的时候,连土地都卖不掉,没有东西可以救命,就好了吗?”
“臣觉得,世家无错,是黔首粗鄙贪心罢了!”
扶苏闻言,不由得一阵蹙眉。
因为他觉得,这些官员说的似乎也没错。
倒也不能全怪世家之错。
但是,如果真的如此下去,确实会影响国家的稳定。
赵惊鸿叹息一声,对扶苏拱手道:“陛下,这是典型的屁股决定脑袋。”
“何解?”扶苏询问。
赵惊鸿道:“如果黔首遇见困难,不管是变卖家中财物也好,变卖土地也好,都是一种生存下去的手段,无错。世家出手收购土地,在黔首困难的时候伸出手来,也无所。”
“正如他们所言,若是无人收购土地,那等待黔首的只有死亡。”
“若是无人收购,他们只会死的更快。”
“这其中的差别,无非是早死和晚死罢了!”
“世家也无所。”
“但是,不要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世家尝到甜头以后,便会不断购置土地,增加产业;他们手中的土地就会越来越多,百姓手中的土地就会越来越少。”
“这,便是世家的贪婪!”
“因为贪婪,他们前期是收购那些急需钱财的黔首土地,而之后,他们便会不惜手段,威逼利诱,让黔首将土地卖给他们。”
“黔首也是,困难的时候,出售土地。”
“但是,后期无地可种了,便会埋怨世家的贪婪。”
“越来越多的人没有土地耕种的时候,他们就会聚集在一起,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便会想要造反。”
“如此,便是黔首的贪婪。”
“而诸位大臣所言,确实站在了世家的角度上。”
赵惊鸿环视众人,“我们是什么人?是陛下的臣子,陛下是这天下的掌权者。天下的土地,并非世家的,也并非黔首的,而是陛下的!不光是土地,大秦所有的人口,皆是陛下的!”
“所以,我们应当为陛下分忧。”
“世家有错,黔首也有错,世家无错,黔首也无错;不论对错,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政权的稳定,避免一切可以引发动乱的隐患!”
“世家敛财,将土地不断收拢在手中,势必会导致天下百姓无地可种,也必然会引起百姓无田耕,无粮食的状况,人在逼到绝境的时候,必然会反抗。”
“我们作为臣子,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诸位大臣,我所言对否?”
一众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
因为他们没办法反驳。
打心眼里,他们就是支持世家的。
因为他们就是世家。
但是赵惊鸿说,他们的身份是臣子,就要为皇帝分忧,这也是正确的。
如果考虑到这个层次,赵惊鸿所说的就是没错。
赵惊鸿见没人反驳,拱手道:“所以,陛下,臣觉得,应该对土地制度进行改革!”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瞬间安静。
殿后。
李斯扭头看向嬴政,“陛下,要开始了。虽然惊鸿公子所言让大臣们无言以对,但是要是对土地改制,必然要牵动大臣们的利益,他们必然不会答应的。”
嬴政点头,“更改土地制度,触及到了大秦的根基;触碰到了世家的利益,这些官员哪个不是世家之人?也触碰到了老秦人的利益,更触碰到了大秦功勋制的利益,想要动手改革,非常难!非常难!非雷霆手段不可!”
嬴政盯着赵惊鸿,眸中有担忧,有期待。
他很期待,赵惊鸿要如何做。
赵惊鸿的话说完以后,朝堂之上很安静。
大家都直勾勾地盯着赵惊鸿,眸中就没有什么善意。
要对土地制度动手,那不是挖他们家祖坟吗?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所有的土地,都是他们一手赚来的!
有皇帝的赏赐,有出钱购置,怎么能说改就改?
但是,现在他们又不敢说,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该着急的,是拥有土地最多的人。
扶苏看着一众官员,看到了他们对赵惊鸿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阵叹息。
刚才他是想要说的,赵惊鸿知道他要说,所以制止他,抢先说了这件事。
因为赵惊鸿很清楚,这件事情说出来,做出来,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不想要自己去承担这个压力,所以,选择独自承担!
“大哥啊大哥,你怎么那么傻呢!你如此做,让弟弟该如何是好!”扶苏心中叹息。
他知道,这些官员此时都恨不得杀了赵惊鸿才能泄愤。
“爱卿,变动土地制度需要谨慎,此乃大秦之根基,不敢妄动啊!”扶苏沉声道。
官员们闻言,立即纷纷开口。
“是啊!陛下,土地制度乃是我大秦根底,不可妄动!”
“若是更改土地制度,会让大秦百姓寒心的啊!”
“那些在战场上拼死战斗,换来军功,获取爵位的老秦人该如何处理?他们会不会感到心寒啊!”
“如今天下尚未安定,若是枉然动我大秦国策,怕是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
张良见状,站出来,沉声道:“陛下!臣深知赵惊鸿之才学,不若让赵将军说说具体想法,如此我们知道了到底是什么,才好评价!而且,赵将军能说出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句话,足以证明赵将军乃是一心为陛下所想之人,应该不会随便提出这种政策,应当是经过深思熟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