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者面色骤变。
就算提前知道李淼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没人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他直接扑到脸上来，还能绷住的。
更何况——
“他不是该重伤未愈、只能以玄览神异对敌的吗！？”
老者挥刀斩向李淼的手爪，视线先是上移，锁定在李淼身后狂舞的银白色长发之上，又越过交击的手爪与刀锋，看向李淼胸口处的透明空洞。
“天人五衰？”
“不，不对，不像！”
“若是天人五衰的征兆，发丝应当枯朽如烂草才对，他的发丝却是银白发亮，甚至有些透明之感……这绝不是天人五衰的征兆！”
“这是他一直以来规避天人五衰的手段，还是达摩留给他的遗产在发挥作用？”
呲呀！——
刀锋划过手爪，先是与包裹在手掌上的护体真气交击，发出刺耳的嗡鸣声，旋即破开护体真气，划开皮肉。
老者虽然心中计较，手上却是没有丝毫怠慢，手腕一抖，一股震动便顺着刀身蔓延到了李淼的手爪之上，刀锋在短短一瞬之间震动数百次。
嗡——咔嚓！
原本破开皮肉、卡在手骨上的刀锋处骨屑纷飞，竟是将李淼的手骨劈开了一道裂痕。
“哦？”
李淼低笑。
“有意思！”
却是不闪不避，也不驱使护体真气重新覆盖掌心，丝毫不顾刀锋已经砍入手骨骨髓，反手就握住了刀锋。
老者面色一沉，发力一拽，竟是纹丝不动。而后就听见李淼一声狞笑，抬头望去，就见李淼攥着他的佩刀，视线却已经定在了旁边的少女身上。
“坏了！他要——”
老者也是久经战阵，更提前了解过李淼生平的几场大战，瞬间便明白了李淼的意图。可还未等他松手，就被连同佩刀一起抡了起来——猛地砸向少女。
“你也来！”
“可恶！”
老者一声怒吼，在半空中松手。
他只能放弃佩刀，因为他知道……他的同伴绝不会冒着受伤的风险接应他，反而会笑着将他和李淼一并轰碎！
老者如逃命一般，反手一拳砸在刀柄上，借力闪开。
李淼和少女的视线交汇。
少女的十指在胸前交扣，指向李淼，两人的嘴角几乎同时勾起。
“你好像有点东西。”
“过奖。”
少女双手冲着李淼一递。
没有巨响，没有呼啸。
也不见真气迸发。
李淼的瞳孔却是猛地收缩，抖手松开老者的佩刀，上身陡然朝后倒下，做了个铁板桥。
李淼背后数十丈之外，一座塌了半截的小楼中段，忽然出现一个硕大的圆形空洞。
数息之后，那座小楼才轰然垮塌。
这时李淼已经闪身退出了数丈。
少女放下双手，也不管旁边老者投来的幽怨目光，笑着说道。
“玄览——【混冥】”
“是否有些觉得眼熟？”
李淼眯着眼，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
虽然少女出手无声无息，但方才小楼受击垮塌的过程，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个圆形空洞出现的过程，与其说是“轰碎”、“击散”，不如说是“震碎”。
足有一丈见方的木质建筑，被瞬间震碎成了肉眼不可见的齑粉，而后被吹飞了出去。
“无极震禅？”
少女点了点头。
“那是我的传承。”
李淼目光一闪。
“《庄子·天地》云：混冥而同于大道……混冥，应该是归于混沌空无的意思。”
“你的玄览勾连的是介子，与我的【底力】玄览类似，但你的【混冥】是对真气的绝对掌握，由此，你在经脉中将真气压缩震荡，然后从手部经脉中弹出。”
“震荡、粉碎、湮灭。”
“这就是你的玄览。”
少女歪了歪头。
“你果然很厉害，还以为你至少要挨上一下才能猜得出来呢。”
“不过，猜对了又如何呢？”
她笑着抬手，再度摆出了那个奇怪的手势，遥遥对准了李淼的胸口。
“我知道你，李淼。”
“两路玄览，以伤换伤，然后用【底力】榨出力气、用【万象】弥补血肉，这就是你的依仗，对吧？”
“好像我那位不成器的‘师兄’，就是被你这么耗死的？但最好不要用同样的手段……跟我以伤换伤。”
她双手再度朝前一递。
“被我击中的话，会死的。”
李淼骤然闪身，几乎是同时，他方才站的地上出现了一个丈宽的圆形空洞！
“师兄？你说安期生？”
李淼身形模糊成了一团残影，左右折返着朝少女逼近。
“无极震禅我从锦衣卫搜集来的残本推演而来，那残本至少成书于达摩尊者在世之前……你的面容、身材和口音听上去也不像是东瀛人。”
“你是徐福带来东瀛的人，河上丈人东渡之后将你收为弟子？”
“你既然知道安期生的存在，为什么没有去找他？他寻了河上丈人千年，想来会很愿意来东瀛帮他师父一把的吧？”
少女站在原地，交扣的手指不断追着李淼的身影。每次手指往前一递，地上就会出现庞大的空洞。
“你猜的不错。”
“至于我们为什么不去找安期生……他自然可以一厢情愿地找，若是能找得到，师父自然不会避开他。但若找不到，师父也不会主动去见他。”
“毕竟……太上无情。”
“若非知道他苦寻千年只为了见师父一面，甚至差点儿掀翻了中原朝廷……师父都不会提起他一句。”
说话间，李淼已经到了她面前。
“听你这意思——”
呼！
护体真气由下而上翻卷，扬起巨量尘土，遮蔽住了少女的视线。下一瞬，李淼的拳头破开烟尘，拳风呼啸，直击少女胸口。
“在安期生死之后，你还见过河上丈人？”
拳锋到了面前，少女却是丝毫没有闪身躲避的意思，只不紧不慢地抬手对准了李淼。
“是啊。”
“达摩三丰前车之鉴，你又做得好大事，在中原江湖上耀武扬威，师父怎么会关注不到你呢？”
铮！
一声剑鸣！
老者斜刺里杀出，闪身到了李淼侧面，双手虚握着一柄真气凝结而成的透明太刀刺出，挡在了李淼的拳头前面。
铛！
老者面色一红，虎口崩裂。
他境界不如李淼，比安期生还差上一些，如何能挡得住李淼这一拳？太刀被一拳荡开，连带着他自己也倒飞了出去……但依旧将李淼的拳头缓了一缓。
靠着他争取来的一瞬，少女的十指对准了李淼的胸口。
两人对视。
李淼狞笑。
“你是谁？”
少女十指朝前一递。
“我想想……千年前，天人们都很喜欢我铸造的刀剑。刺杀始皇帝的那个刺客，用的也是我的剑。”
“他们叫我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