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立在北中城头,将天戮军的变化尽收眼底,沉声对左右道:“尔朱军筋肉暴涨,瞳现血轮,指甲生出狼爪般的骨刃——此谓‘天戮军’,可生撕虎豹,重伤自愈,且与尔朱荣心意相通,就像他的手脚一样便于指挥。”
众将闻言神情凝重,白袍军虽然天下无敌,但对上这种不该存在于世的魔军,肯定要吃大亏。
“但他忘了本帅忝为军神,实属班门弄斧!”陈庆之却始终自信满满,沉声下令。
“集合将士们。”
“是!”众将忙沉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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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六千余白袍军将士集中在主帅面前。
“尔朱荣已将他的部下强化为天戮魔军,我等将面临最严峻的挑战。”陈庆之目光缓缓扫过众将士,声音温和中透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我能成就军神,绝非吾一人之功,而是将士们三军用命,我们共同达成的神迹!”
顿一下,他接着道:“所以军神是所有神明中最特殊的——我的神格与你们紧密相连,我既成神,你们自然也不再是普通人,而是不亚于天兵天将的白袍神兵了!”
“现在,我就为你们开启最强形态!”陈庆之说着现出勾陈神体,一手握住飘飞的银发,一手并指成刀,割断了自己的白发。
然后他将七千银丝向空中一抛,白昼顷刻间变为黑夜。
七千银丝化为七千星辰,自西方勾陈星宫降下,准确地落在白袍军将士的头上,以星辰之力为他们洗筋伐髓、铸骨塑魂。
将士们登时如遭雷击,痛如万蚁噬心,却无一人出声。
渐渐地,将士们身上银光大盛。银光凝聚成一个个银色的茧子,将他们包裹其间。
“引星淬体,北斗开窍;星辉为甲,同心破敌!”陈庆之猛地一挥手臂,军神之力排山倒海而出,灌注于那一枚枚银茧之中。
“星茧不困猛虎志,银甲当破修罗劫——诸君,随吾破敌!”随着他一声断喝,白袍军将士破开一枚枚星茧,矗立于主将面前。
“遵命!”将士们齐声高喝。
只见他们全都穿上了如月华流转般的银甲。肩吞麒麟首,腰缠螭龙纹,膝甲浮白虎像,背展朱雀翼!
宛若天兵天将!胜似天兵天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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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天戮军已如黑潮般,呼啸着冲到了中北城下。他们也不用什么攻城器械,就凭着尖锐的爪子,有力的四肢,抓着城墙的缝隙往上爬。速度奇快,转眼间便爬上了数丈高。
然而让他们惊讶的是,自己和城头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越来越远。
兽化的天戮军不善思考,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味拼命向上攀爬。
阵后观战的尔朱荣等人却看得清楚,那北中城墙竟如雨后春笋般,一直在往上拔节。
“这是那个半神的手段,他可以无中生有,制造幻象。”元天穆见状沉声道。
“没错,昨晚也是他在捣鬼。”尔朱荣阴着脸道:“都已经是半神了,还干那种事,成何体统?”
“……”众将心说,恁都成神了,不一样干得起劲儿?
“属下去对付他!”元天穆说着飞身而出,手掐‘十绝阴符诀’,喝令道:
“阴山不辞高,万骨叠天梯!”
北中城下,前日战死的魏军遗体,便忽然齐齐爆开,一截截人骨自关节脱落,化作千万根骨桩,深深钉入城墙。
天戮军将士原本爬得有些吃力了,这下如虎添翼,继续攀着骨桩往上爬。
与此同时,元天穆又引爆了堆积在城墙下的尸首,剧烈的爆炸炸出十丈深坑,城墙根基悬空,任元被迫分神稳固地基。这下也不敢再一味拔高城墙了。
于是城墙稳定在了二十五六丈高。寻常士兵自然望而兴叹,但这难不倒天戮军!
他们靠着骨桩的帮助,从四面八方飞快攀向城头。
城头上的白袍军,自然也不会干看着天戮军往上爬——
只见白袍天兵立于城头,银甲流转勾陈星辉,纷纷张弓搭箭,射下一道道流星般的神箭!
星矢射穿天戮军的盔甲,直接破了他们的防,将其轰然炸成碎片!
箭雨在城墙上不断炸开,形成了一圈密集的金红烟花,令天戮军不得寸进。
天戮军急得齐声嚎叫。吼声凝成血色音浪,震得城墙上的符文明灭不定。
他们居然纷纷抓住同伴的肢体,抡圆了朝城上抛去!
虽然大量天戮军在半空便被射杀,但还是有相当数量的魔兵落在了城头。他们双目血红、身被狼毫、四肢粗壮、爪牙尖利,活脱脱就是一群狼人,一落地便咆哮着扑向白袍军。
白袍军将士不慌不忙,钩镰手齐齐上前,刺出手中锋利的长枪,将冲上城头的天戮军串成血葫芦。然后枪头一甩,抛下城去。
但更多的天戮军源源不断被抛上城头,根本杀不完!
白袍军将士虽然拼命阻挡,但还是被他们一点点挤上城头,双方在城墙上展开了血战!
“摆勾陈大阵!”陈庆之见状果断下令。
随着令旗招展,城墙忽然变成了一片广阔的战场。
白袍将士们心意相通,齐踏禹步,足生青云,腾挪如龙游九天。
但又法度森严,进退有序,每十名将士背靠成环,钩镰如龙爪外张,旋斩时掀起恐怖的刃风,绞碎铺天盖地冲到面前的天戮军。
各个小阵之间又环环相扣,六千白袍组成一条巨龙,在天戮军阵中来回冲杀,无可阻挡!
这一幕在观战的尔朱荣等人看来,更是不可思议。完全无法想象,白袍军是怎么在如此狭窄的城墙上,保持严整的军阵。还能恣意的辗转腾挪,时时刻刻以优势兵力痛击天戮军!
“这就是他的军神领域……”最后还是尔朱荣看出了门道,叹息一声道:“可以让己方将士无视地形,发挥最大战力。对敌人则恰恰相反。”
慕容绍宗高欢等人闻言心说,看来在战场上挑战军神,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但尔朱荣已经赌上了一切,没有人敢给他泼冷水,只能默默看着,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