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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7 花守之丘

    “悠悠苍天,何哈于基…”

    不论过程如何,这个世界的【人类】与【天神】之间,总有一方的历史要在今天走向完结。

    犹如一幅被血涂抹的画卷,天空红得刺眼,火烧云就像是一片波澜壮阔的红色海洋,在有限的天穹中逐渐逼近地面,呈螺旋状,一点点的压下。

    气氛好像一下子凝固成生铁,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只有灼热的狂风发出浩大的呼啸,可惜这个空荡荡的世界里,除了仅剩下的四个男人,没有人能够再聆听这样痛苦的啸声。

    许多崩坏的山体等从高处坠落,直接掉进地面化为的赤红岩浆中,有些当场化成灰烬,有些如同碎石块落进大海,只溅起几朵浪花,在喷发的岩浆柱边,有许多白色的异形怪物穿梭其间,这是有如地狱一般的风貌。

    天空上的火海未曾散去,仍然吞噬着那些朝向苍天的祈愿……

    连任何一个,都未能传达到。

    之前贾基说的有多轻松,接下来要面临的状况就有多严峻。

    ——自身遭到极大的衰弱不说,敌人方面也从一个变成了十多个。

    在他们眼中,这一尊尊悬于苍穹,俯瞰人间的【天神】,就像无穷无尽的阴沉云海,自无穷远方飘荡而来,横扫沿途所经过的一切存在,无情的撕碎挡在前方道路上的所有东西。

    存在遮蔽天日,气势正交融在一起。

    这完全把视野笼罩的云层,厚重到无法观察到边界,仿佛正在酝酿惊天动地的狂风暴雨、惊雷霹雳,一种具备无穷破坏力的天地异象,令人胸中沉闷。

    已经连一丝力气都不剩,为了阻止最大最强的【天】,他们都用尽了最后的力量,榨干了细胞里的每一份能量。

    就连支撑着他们战斗的神树,也一幅被抽干的样子,半死不活的垂在后方,气息奄奄,再也难以放出璀璨光华,连任何神力也挤不出来了。

    【四国结界】中原来满溢的生机与充沛到化为光雨的生命力,如今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如童话般的梦幻世界仿佛都已经走向终结,到处是破败、荒芜之景。

    简直就是已经灭亡的世界,荒芜死寂的大地上只有被火雨烧成熔岩的一个个残破不堪的巨坑,厚厚的灰烬覆盖着所有景物,到处都是一种被烟熏火燎、被狂暴的力量碾过的痕迹。

    贾基问道:「伤势如何?」

    掌握着呼吸回血大法的北斗人,能让寻常人死掉几十次的伤势,在他们的身上只停留很短的功夫就能恢复,再加上永远亭出品的好伤药,且人均常驻着【战斗续行EX】…

    这代表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够挥拳、依旧可以战斗,只是这一回却不一样——

    每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裂纹,仿佛失去光彩的金子,灰暗无光,粗大的筋络突出体表,剧烈崩动,好似下一秒就会被一阵微风吹得四分五裂。

    拉奥漠然道:「白痴。」

    哪怕心中已被怒火填满,愤怒的火焰燃烧着神经,沸腾着血液,可他此时也只能用强硬的语气来维持北斗长男的威严、掩饰自己的虚弱。

    托奇摇了摇头,血从他的指间流到地上,被高温瞬间蒸发成一阵阵金色的血雾:「没想到,以神力推动的奥义,竟然真的强到如此地步,但我们的身体却不能够承受…」

    他一开始也觉得贾基与神树举行「神婚」多少有些不靠谱,但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甚至难以干涉刚才的战局,打败天照。

    只是力量从来都是伴随着代价的,哪怕是作为这个世界的勇者,受到神青睐的少女们,在使用神之力作战时也要付出巨大的牺牲。

    他们虽然靠着贾基的能力,强行容纳了神力,可也把自己的身体破坏得一塌糊涂,仅剩的一丝血条被强行锁死,无法用任何方法在短时间内回复。

    但就算是这样,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危机仍然没有就此解除,甚至愈演愈烈。

    拳志郎不敢松开手,因为一但松开,他可能就难以再握紧拳头,更不敢放松精神,因为一但松懈,他可能就会直接倒下。

    「真的…还有必杀技吗?」

    他不甘心的问道,只要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哪怕一天,不…二三十分钟也好,胜负之说犹未可知,但【天】却没有那么大意。

    面对强得不合常理、超越常识的他们,【天神】们不敢有任何大意,只求以最快、最彻底的方式把他们杀掉,这也是祂们认真起来的讯号。

    「笨蛋,才没有这种东西…不然我早用出来了!又何必让她们离开…」

    贾基摇了摇头,叹息,现在偌大的【四国】战场,就只剩下他和北斗三兄弟,所有的援军,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清醒还是昏迷,统统都让八云紫用能力隔离了出去。

    那些在「天神大军降临」时已经失去了自己意识的人还算好,至于那些因为自己够「强」,因为心灵足够的「坚」,所以仍保有些许清醒的家伙…

    在他要求让八云紫带走所有的伤者后,不论是用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的目光盯着他的艾斯德斯,还是一边被紫拽着鲜血的吊带丢进隙间,一边大叫着「混蛋、混蛋」的缠流子,抑或是默默流下眼泪的狂三,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抓走的响……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恐怕她们绝不会原谅替她们自作主张的某人。

    而这也是必需拜托八云紫的原因,不仅因为只有她具备自主行动能力,也因为她是贤者,无论何时都能冷静的判断出局势的妖怪贤者,不管变成什么样都能理智思考的境界妖怪。

    毕竟,哪怕这个世界通向了坏结局,bad ending,可还有那么多的世界仍需要她们这些「命定之人」的力量,她们对于各自的世界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绝不可以像他这种了无牵挂的家伙一样死在这里。

    「所以,紫…你该走了,时间不多了。幽幽子、蓝、还有博丽…她们都还需要你,你可不是应该在这里就倒下的妖怪啊。」

    不知何时,金发红瞳的大妖怪再次出现在他的身边,伸手抓着他的肩膀想要带走他,却又小心翼翼的不敢用力。

    听到贾基话的时候,八云紫浑身一颤,声音中带上了强烈的不安。

    「是吗…为什么要告诉我这样的事…」

    自称在不知不觉间再一次改变,可她这次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长达数秒的无言对话,但贾基的想法确实传达给八云紫了。

    境界妖怪缓缓地放开手,紧闭着双眼,强忍泪水,连带着漆黑的隙间缓缓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当然可以用同样的手段逃走,哪怕是【天神】也没办法阻止…只是如此一来,这个世界仅剩的那数十万人类,绝对没办法幸存下来。

    ——逃?

    贾基连问也不用问,除他以外的拉奥、托奇、拳志郎他们三个会做何选择,就算只是假设都算是在侮辱他们!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选择!

    ——尊严一战,神之死亡。

    …既然修行着以星辰为名的拳法,就不存在逃避一词,不是他们全数死亡,就是天神尽数消失。

    贾基拍了拍托奇的后背:「抱歉。」

    他虽然自诩为情报战士,但无奈也时常被自己所知的东西蒙蔽,导致出现种种不在意料之内的变数,致使绝境、死地频频出现。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啊…」

    托奇这样回答道,露出不言而喻的微笑,他当然明白,自己的三弟不是因为把他们带入了这种必死的绝境而对他们抱歉,而是为了没有实现与他们约定的那一战而抱歉。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之前阿拳说过解决完这里的事,以后就要和尤利娅结婚了吧?婚礼要记得给我留个伴郎的位置…」

    要是他们在这里殒命的话,那或许第一个悲伤的人是拥有感应能力的慈母星吧。

    拳志郎眺望远方,张开强壮得惊人的双臂,沐浴在危险的赤光中,全无死气,听到这话后他目光明亮无比,像是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大笑起来,道:

    「荣幸至极。」

    他本就只是个单纯的年轻人,什么必死旗帜,他既完全不懂,也不明白,更不用明白…

    因为他不觉得,自己和自己的北斗神拳会败给这些连握拳都做不到的【天神】,所以没有任何气馁,而且他坚信着,从以前开始就一直…

    「我相信贾基哥哥。」

    「……不、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且我不是说了没有什么必杀技吗?!」

    「无所谓。」

    「啊?」

    「假如连贾基你都失败的话,那其中必然存在着不得不失败的理由,不管任何人都会失败的理由,谁也无法比你做得更好——我敢保证,不存在因为你不在所以才会更好的结局。」

    托奇也道。

    「……」

    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拳志郎扔了两把小鱼干在嚼着,虽然连味道都尝不出来,但仍是津津有味的嚼着。

    「失败也好,成功也罢,放弃也好,坚持也好,希望也好,绝望也好,死心也好,灰心也好…这些都无所谓吧?和我相不相信贾基哥哥你,没有关系吧?」

    他含糊不清的说着这样的话,三言两语间就将自己珍贵的性命托付给那个人。

    「神明的愤怒,有人类来平息。那我们的愤怒,该由谁来平息?」

    沉默寡言的拉奥,都用凶恶如鬼神的狰狞表情如此说道。

    「我的愤怒,可还没有熄灭!!!」

    生命的沙漏依然持续漏出生命的沙子,每一刻心脏的跳动都因为无尽的重压而更加艰难。

    一片辽阔无边的死亡向他们扑面而来。

    「天神聚集体」的能级指数正在不断的上升着,已经在四国上空生成了原先「八咫镜」威力数倍的波动,即将带来整颗行星的毁灭。

    甚至这样的力量,很有可能也仅仅只是它们的冰山一角,看不见其力量的尽头与极限。

    完全看不到战胜的希望。

    「聒噪!吾乃——拳王拉奥!!!」

    世纪末的暴凶星发出雷鸣般大吼,那高亢的声音,几乎要将震怒的天穹都给撕扯下来,高大身躯挡住了自苍穹投下的大部分光芒,一股戾气在眉宇缠绕,紧紧咬着牙关,浑身颤抖着没有倒下,双目圆睁,瞪视着【天】。

    他就是死,也绝对不会露出丑态。

    托奇静静地微笑,有一份置生死于度外的豁达、从容,淡金色的血从嘴角与眼角流下,七窍中都流出血来,只是在这个过程中,血液的金色逐渐变浅,正向着红色变化。

    任谁都看得出他也遍体鳞伤,但他依旧表情平静的抬头仰望苍穹。

    最小的弟弟,拳志郎同时全身涌出鲜血,那反噬的负荷是如此强大而猛烈,无可抵挡,从内到外地冲出来,像是要将他的肉体、精神、灵魂,都给彻底粉碎。

    他变得极其虚弱,脸色如三月未饮水般苍白,唯有那宛如星辰的眸光,越发明亮,甚至是慑人。

    彼此握住颤抖着伸出的手臂,北斗的四兄弟感到一股股力道从身边传来,支持起半边的肩膀,他们只有这样互相搀扶着,才能不在【天】冰冷无情的俯视中,露出绝对不能暴露的软弱。

    但也正是这样的情景,激起了贾基胸中那股蕴藏着的昂然意气,他放声狂笑起来,笑声震天动地。

    ——『孤注一掷的勇气』

    ——『一往无前的决心』

    ——『拥有绝对能贯彻自己行为的意志』

    ——『在必要时刻连生命也牺牲的觉悟』

    为何他总是尊重且敬爱自己的兄弟们?这就是原因。为何他的兄弟,总是对他有着同等的敬重?这就是原因。

    「所以…」

    拳志郎说道。

    「所以…」

    拉奥眯着眼睛。

    「所以…」

    托奇笑着。

    「所以…」

    贾基握住双拳。

    然后,死兆星在天空闪耀,在他们的头顶出现,仿佛声音从世界上消失的沉默降临,淡淡的白花在神树上满开。

    拳志郎踏出一步。托奇踏出一步。拉奥踏出一步。贾基踏出一步。

    北斗四兄弟,向着天的方向踏出一步。

    「——给我放马过来!!」*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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