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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9章 这不一样啊,胖子

    咸亨四年盛夏,长安的蝉鸣穿透大明宫层层飞檐,在鎏金鸱吻间织成一片沸反盈天的音浪。

    烈日将丹凤门的朱红城墙烤得发烫,空气中浮动着龙脑香与柏油混合的气息,整个皇城仿佛一座沸腾的琉璃熔炉。

    麟德殿内,鲛绡帐幔如流云般低垂,武媚娘半倚在金丝楠木蟠龙榻上,月白色鲛绡纱衣滑落肩头,十二枚浑圆东珠组成的步摇随着怀中婴孩的动作轻轻晃动。

    新生的李贤正攥着他腕间的珍珠串咯咯发笑,藕节似的小胳膊肉乎乎的,在明黄缎面襁褓里欢快扑腾,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串银铃般的脆响。

    李治屏退宫人,龙纹袍角扫过蟠龙柱下的青砖,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他俯身亲手将一枚雕着螭龙纹的东珠坠子系在襁褓上,那螭龙目含丹砂,鳞片间嵌着细碎的夜明珠,珍珠流苏垂落在孩子粉嫩的脸颊旁,随着小手的抓握轻轻颤动,映得满殿光影流转,恍若星河坠入人间。

    "这螭龙取自终南山古玉,东珠采自松花江底,"

    李治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醒怀中幼子,温热的呼吸拂过孩子柔软的胎发,"贤儿,愿你如这螭龙,承祖宗基业,护大唐万里河山。"

    他的目光中满是期许,武媚娘望着孩子的眼神中,除了温柔,还藏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深邃。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陛下万岁",声浪撞在汉白玉栏杆上又弹回殿内,震得檐下的铜铃嗡嗡作响。

    原来是侍官将喜讯传至朝堂,白发苍苍的老臣们扶着玉阶红柱,浑浊的泪水滴落在褪色的补服上,蟒纹与仙鹤图案都晕染开来。

    七十岁的官员拄着象牙笏板,声音颤抖着高呼:"天佑大唐!龙脉绵延!"

    朱雀大街的酒肆茶坊间,百姓们举杯相庆,琥珀色的酒液泼洒在青石板上,引来成群麻雀啄食。

    街头艺人敲起羯鼓,舞者甩动水袖,整个长安城都沉浸在龙脉昌隆的狂喜之中。

    连坊市间穿梭的驼队,都敲响了镶嵌绿松石的手鼓,乐声混着波斯语的祝福飘向天际。

    波斯商人阿里木激动地对同伴说:"新皇子诞生,大唐必将更加繁荣,我们的生意也会越来越好!"

    而当长安沉浸在新皇子诞生的喜悦中时,三千里外的江宁城正被梅雨浇得湿漉漉的。

    乌衣巷深处,吝大福的宅邸里飘出淡淡龙井茶香,混着檐角铜铃被雨打湿后的铁锈味。

    这位富甲天下的商贾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月白色绸缎长衫裹着圆滚滚的肚皮,金线绣就的牡丹纹随着大笑声颤动。

    他用象牙签剔着牙,指间的翡翠扳指绿得近乎妖异,从紫檀木匣里取出块羊脂玉佩把玩,玉色在阴雨中竟泛起温润的光。

    "老齐,你就别瞎操心了!不就是有人买了个二二百三十万两的耳环吗?"

    他突然坐直身子,肥厚的手掌拍在榻边小几上,震得青瓷茶盏里的龙井泛起涟漪。

    "运河上商船日夜不绝,波斯的琉璃、大食的香料堆满了长安西市,江南的云锦一匹就能换十匹宝马!”

    “如今陛下开疆拓土,四夷来朝,这不是盛世是什么?"

    他边说边炫耀地展示着手中的玉佩,"你瞧瞧这成色,就是宫里的宝贝也未必比得上!"

    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最近几笔大生意的盈利,得意的在齐先生眼前晃了晃。

    齐先生握着斑竹拐杖的指节发白,青筋在松弛的皮肤下凸起如枯藤。

    目光扫过墙上那幅斑驳的《乾武治河图》,画中百姓安居乐业,耕牛在阡陌间缓缓前行。

    "你眼里只有钱!"齐先生突然重重顿杖,竹杖敲击青砖的声响在厅内回荡,惊得梁间燕巢里的雏鸟发出惊慌的啁啾。

    "江宁米价三个月涨了三成,书院学子为谋个小吏职位,要给主考官送十石白米!当资源都攥在少数人手里,那些吃不上饭的百姓,迟早要揭竿而起!"

    "打住打住!"

    吝大福慌忙塞来一锭元宝,肥厚的手掌拍在老友肩上,油腻的胡须几乎扫到齐先生脸上,"不就是有人买了件二百三十万两的翡翠耳环?长安城里哪个贵女没有几件压箱底的宝贝?”

    “再说,那人买的那翡翠的成色,说实话,我以前都丢着玩,这算什么奢靡啊?”

    “再说,长安的房价不也要二三百万两?好点的马车也要这个价格啊?”

    “我跟你说,上个月波斯商人卖给天后的猫眼石,那才叫..."

    "住口!"齐先生猛地起身,茶盏倾倒,褐色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河,浸透了地毯。

    "长安的房子是百姓安身立命之所,马车是谋生工具,可那对耳环!够三百户人家吃三年!当权贵的玩物比民生根本还贵重,这不是本末倒置是什么?"

    “你啊,给我好好想想,两百三十万辆两的房子,两百三十万两的马车,和两百三十万两的耳环。”

    “买这三种东西的人,会一样吗?”

    “你曾经掌握天下财,难道这看不明白吗?”

    “这是三种不同阶级的人啊,胖子!”

    吝大福望着好友剧烈起伏的后背,终于收起了嬉笑。

    他瞥见案头那封未拆的密函,火漆印上的云锦纹章隐约可见,心中突然泛起一丝不安。

    密函边缘微微翘起,露出里面半张泛黄的纸角,上面用朱砂写着"商税抵制计划"几个字。

    他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拿,又缩了回来。"老齐,你说这天下..."

    齐先生将案头的毛笔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烛火剧烈摇晃,阴影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跳动。

    窗外的雨突然急骤起来,雨点砸在芭蕉叶上发出鼓点般的声响。

    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天下从来不是少数人的天下!"齐先生的声音被雷声劈碎又重组,"若任由奢靡之风侵蚀朝堂,贫富之悬殊撕裂民心,就算疆域再广、国库再丰,也不过是空中楼阁!当年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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