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个考生,病倒了五个。
这生病率虽然高,却是常事。
因为二月的天气正是倒春寒。
进入贡院又不给穿带夹层的衣服,只能穿着单衣站在外面,进场考试还要脱光检查,不生病就怪了。
运气好考到最后才生病,运气不好一进考场就不行了。
王学洲连忙招呼大夫给他们看诊、抓药。
一个年过三十五的雍州府学学子,烧的脸色通红,但看到王学洲他们还是没控制住眼泪:“完了!全完了!!我病糊涂了,连题都没做完!哀哉!哀哉!”
同样躺在另一边的人也落泪:“我做完了有什么用?脑子沉甸甸的,我都不知道写的什么!这三年的时间,又白费了!”
王学洲开口:“已经考完了就不再想这些,大家先把病养好了再说,不管考的好坏,也就是一场考试,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大家不要看的过于重了。”
赵行农家子出身,以前也常常下地干活,不好的出身此时却成了优势,身子底子不错,没有生病。
闻言也开口安抚道:“对啊,不过一次考试,这次不行下次再来!怕什么?”
沈甲秀惆怅:“都两回了!我曾经发过誓,最多三次,如果还考不上我就不考了!”
他自认自己样样不错,考了三次还不行那就太丢人了,绝不再考!
可不考又有些不甘心,实在是难办····
年纪最大的亢举人,沉声道:“诸位,年轻就是资本,无论你们中不中,都比我这个老家伙强,像我今年近四十,如果还不中,实在是耗不起了。三年后便四十二了,到时候中不中是一回事,哪怕中了,又能在朝效力几年?”
“说不定熬一辈子,也不过是个外放的七品县令。所以我这次如果不过,直接就以举人之身候补了,等不起啊!”
亢举人的话,让人全都有所触动。
王学洲开口:“别急嘛!这一次结果还没出来,大家也不必这么丧气,难不成这次题目很难?”
说起题目,有人疲惫又难掩兴奋:“不难!大人!您过年时给我们出的那道《制夷策》,押对了题目!这次策论题目跟这个相关,我还是头一次答的这么有信心!”
这话让人产生了共鸣。
“我也是,没想到之前精心雕琢的那篇文章,稍微修改了一下便能用了,这真是意外之喜。”
“我有预感,说不定这次能中呢?哈哈哈!!!”
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王学洲看他们缓了过来,让人给他们准备了一些吃的喝的,先修养身体,便离开了老院子。
又等待了两天,炼焦炉开炉。
睿王、逸王、鱼斗几个人全都凑了过来。
等炉顶打开,一股刺鼻的味道从里面窜出,睿王吸了一口直翻白眼,身子直挺挺的往后倒。
王学洲连忙扶住,狠狠的朝着他人中一掐:“醒醒!”
“嗷——”
睿王直接弹跳而起,捂着人中痛的两眼泪:“谋杀啊!”
看他活蹦乱跳,王学洲没理会他,用袖子捂住口鼻,用钳子将焦炭夹出来,稍微一用力,便碎了。
他动作一僵。
妈的,失败了!
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到了第二日上朝,王学洲还在思考失败的原因是什么,该怎么改进方法。
所以站到了朝堂上,也有些心不在焉。
“陛下!马上就要清明节了,臣家中拮据,连个像样的祭品都拿不出来,到了烧纸的时候,臣的父王、爷爷还不得被人嗤笑?到时候丢的还是咱们萧家的脸啊!请陛下赏臣一些好东西充充门面吧!”
东平郡王萧循,几次找萧昱照哭穷都没见到人,竟然直接在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伸手要东西。
这脸皮厚的让人侧目。
萧昱照也没想到,东平郡王这个从来不早朝的人,为了伸手要东西,竟然主动上了早朝。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穷,也不嫌丢人?
一听到钱,龚延就变得分外敏感。
他开口:“东平郡王府一年两千石禄米,五百两白银,子女皆在宗学进学,冬天的炭火,夏天的冰鉴,看病的医药,丧葬费等宫里全包了,你们自己还有皇庄、铺子,怎么就没钱买祭品?”
要钱可以,想从他这里掏钱,没门儿!
东平郡王脸色讪讪:“这不是,家里人口多吗?”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各异。
这些宗室之人旁的不行,能生,是真的。
不说别的,就东平郡王府的小妾就足足二十多个。
她们又分别生了儿子、女儿,儿子又娶亲,又生儿……
孜孜不倦,这些年下来,光是东平郡王府的主子,就高达百十人。
萧昱照听到就头疼:“朝中财政紧张,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一个个的真拿他当冤大头了?
东平郡王小声道:“朝中怎么会没钱?没钱就加税啊!臣听说最近城郊那一片的荒山上不是开采出了煤?在城中卖的热火朝天的,赚了那么多,不交税合适吗?”
这话让王学洲瞬间回神,扭头看着这郡王爷。
东平郡王没理他,继续说道:“再说,方家抄家,那可是整整十万亩良田,还不算地契银子,咋会没钱?陛下,论辈份我好歹是您叔叔,您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被祖宗耻笑吧?”
宗室中的人,只要不谋反就不可能判死罪,所以他们也有恃无恐。
从过年便开始要钱,要到了二月还不死心。
其他人都不开口,等着萧昱照开这个头。
万事开头难,只要给了一个,后面他们再要就好说了。
凭啥你给他,不给我?难道我们就不是你的叔叔、伯伯长辈了吗?
萧昱照简直要被气笑了,这些亲戚旁的没有,脸皮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厚。
“朕也为难啊,财政紧张,户部尚书整日愁的睡不着,头发都白了,朕岂能给他增加负担?”
龚延双手抄袖:“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诸位王爷、郡王爷如果要逼死下官,那下官只能以死谢罪了!”
东平郡王顶着苦哈哈的脸看着萧昱照:“咱可以不走国库,走私库嘛……”
说着他转向王学洲:“王大人,城郊的煤矿,原本是荒山便也罢了,可现在既然你让人采了矿又盈利,是不是得按照矿税来交税?”
龚延双手放下,目光炯炯:“郡王这话说的不错,不仅城郊的煤矿,在京的所有煤矿,都得交税!”
之前民窑规模太小便作罢,现在既然有了城郊的那一个大煤矿带头,那就应该全都收!
王学洲点头:“当然,毕竟得按规矩行事,该怎么收税就怎么收,下官并无意见。不过····”
他扭头看着东平郡王:“您很缺钱吗?”
东平郡王没有羞耻感,只以为有人帮他说话的惊喜感:“缺!”
王学洲拱手:“启禀陛下,既然郡王缺钱,那就让他们赚钱就是了,臣这里就有赚钱机会给他们。”
萧昱照好奇道:“什么机会?”
“不管是矿山还是神机院的四个司,干的都是体力活,没有油水没力气,所以,臣给他们每日提供两三餐,每餐都保证有荤腥,日食百头猪。”
“臣瞅东平郡王挺闲的,有这个时间不如养猪卖给我们,这样既解决了郡王无事可做的窘境,又解决了经济上的窘迫,也为国库减轻了负担,一举多得。”
“噗——”
王学洲话音落下,有人喷了出来。
“什么?养猪?王大人让郡王去养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