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挨打都不会死，渐渐地甚至都不会感觉疼痛，实力更是在不断地增长！现在的我简直强得不可思议啊啊啊！”
杰克森全身破破烂烂的，狼狈不堪但却气焰高涨，嘶吼的声音几乎没怎么停下来过。
在无底洞看不到尽头的下坠中，杰克森与灰色树枝的融合度已经快速逼近于一个极点。
郑反蹲在一座建筑碎片的屋檐角上低头看着他：“在沙包这块目前还没见过比你更优质的了。”
杰克森一个大跳扑向郑反，却见郑反扬起拳头，齿轮转动声音猛然加速，后发先至的一拳砸得杰克森的脸向内凹陷然后倒飞回去。
结晶和灰枝炸开，在无底洞中编织出一张硕大的网络，而杰克森便是在其上飞奔移动着。
浠沥沥的声音自耳边传来，郑反注意到周围的事物全部出现了结晶化的痕迹。
各种性质被结晶化然后拆解分离，那个幻觉留下的能力被灰枝强化到了相当可观的程度，已经是不限于造成杀伤才能生效的条件了。
一脚蹬碎结晶，郑反的身影再度与杰克森相撞。
从一开始完全被当木桩打，现在的杰克森已然是能承受郑反的一招一式了。
嘭！
在抵挡之后的第二个回合，脑袋和身体再度被红线分割随后脑袋被一条黑色蚯蚓叼走。
但是杰克森的无头身体再度挥动双臂，灰色枝条凶猛地抽打，卷起墨绿色的结晶向着郑反席卷。
当结晶在灰枝的编织下连结成一片的瞬间，大量混杂的特质猛地从结晶中爆发出来倾泻在郑反的身上。
轰隆！
手指拨过红线，温和舒缓的旋律在红线勾勒的模型结构中流转，化解吸收了所有攻势。
“一直这么下坠也不是个事啊。”说着，郑反双手伸直在前方合十。
另一个幻觉态郑反猛地从身上蹿出，头部的漩涡肆意向前后扩张，在下坠的过程中骤然洞穿了四周混浊的灰色。
黑色与灰色交叉，形成了一条十字路口。
没有托举，但是二者下落的状态顿时结束，郑反双手松开插回风衣兜里，身躯一震保持着随意的站姿落在无形的地面上。
但杰克森就没这么潇洒了，正如同猛兽一样想要追击郑反的时候，突然的“着陆”让他直接跪在了郑反的跟前，脑袋都磕了下去。
“咳啊！你居然让我低头甚至下跪！？”杰克森最在意的是这个。
“我可没对你做什么，是你自己没站稳跪下的。”郑反好笑地说。
“啊？是吗？”
“是的是的。”
“那好像真的是我的问题！但还是好气！给我去死！”杰克森猛地抬起头，整个人脸上除了一只眼睛以外其他都被扭曲的灰枝取代向着郑反缠绕而来。
树皮的纹路浮现，强烈的冲击猛地返回来撞在身上把杰克森弹飞出去。
郑反抖了抖身上的灰色碎屑，灰白色的双目瞥了一眼：“奇怪的特质，但是对我似乎作用不大，果然还是太稚嫩脆弱了啊。”
话是这么说，他现在能逗杰克森玩，却是杀不掉他。
黑色世界的代言者必须去黑色世界深处才能杀，这个家伙要去哪里杀？
真麻烦。
正想着，一颗刺球以前所未见的速度从杰克森的手中被丢了出来。郑反抬手直接拍开了刺球，但是接触刺球的手臂立刻被结晶化了。
“哈哈哈哈！砸中了！好球！丢得好！继续……丢！”杰克森再度扬起手，又是一颗刺球以异常的速度飞了过来。
郑反直接用结晶化但还没崩碎的手臂再度抵挡。
砰！
这下是碎了。
“你在把自己分解然后把自己的部分丢出去……还真像是你这个疯子会做的事情。”郑反看懂了他的作为。
“不这么做根本打不过你啊！这破灰色树枝我看也没什么用，直接拆掉丢出去算了！这不是砸中你了吗？啊！？”杰克森喊着就埋头继续砸。
轰！轰！嘭！
拆解自己身上富有强大能量和象征的部分，凝结成简单粗暴的结晶丢出去进行最朴实的杀伤。
愚蠢的自残举动，但在当下的战局却是发挥了恰到好处的奇效。
花里胡哨是打不过郑反的，就是要拼上自己的所有！
郑反身上大面积地结晶化，哪怕施展什么力量也完全抵挡不住这些高浓度结晶的蔓延，绿色与灰色相间的结晶填充着这片灰黑的十字路口。
杰克森将自己身上析出的结晶握紧。
——灰头土脸的少年拾起地上肮脏的石头。丢向前方嘲笑自己的人。
而伴随着这颗“石头”脱手而出，记忆像是被打破的沙漏一般开始流失。
糟糕，他好像不小心把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丢出去了。
脑子里以前的事情不断地涌出来，却又逐渐开始粉碎变得模糊。
……管他的，以前的事情无关紧要，又不能放到现在来当饭吃！拿来丢这不是恰到好处嘛！？拿自己的记忆做的弹药，质量反而更高了！这是好事！
现在首要目的是——打赢眼前的这个怪物！
轰轰轰——！
一阵结晶轰炸之后，郑反没来得及碎掉，几乎完全被周围的结晶同化，变成了结晶中的一个人像。
咔擦……
他的眼球转动，表情依旧似笑非笑地望着杰克森。
“混账，还说我难死，你这不是比我还麻烦吗？”杰克森都无语了，把自己拆成非人的样子，几乎完全靠灰枝代替身躯的运行，即使如此，这似乎都还是没能切实地让结晶炸死郑反。
不过机会确实是出现了，要赶紧给他致命一击……
杰克森脑海里现在的思绪就只有这么短暂，木头嘎吱作响的声音充斥了所有的思维。哪怕吉利牺牲自己给杰克森换来了一个机会。
但杰克森自己把自己的记忆、思维、意识都一个个析出丢出，白给的机会，灰枝自然不会放过。
【动手！】
不属于杰克森的意识猛地接管了这具身躯，向着眼前的结晶之森扑了上去。
砰！哗啦！
结晶碎裂，碎片如雨落下，像是星星的碎片，绚烂缤纷。
但那本该已经被结晶化的存在，身形却是在“杰克森”的眼中发生了变化。
从男人，变成了另一个之前见过的女人。脸上生着被幻觉所伤的伤疤，作为难看亦刻骨铭心的标记。
哪怕这个标记的背后已经空无一物，但它却能感受到从这个女人身上透露出的气息。
很合适。
和杰克森那没心没肺的挣扎不同，这个女人要更加深邃复杂……
如果她能接受自己的话……
砰！
“林一琳”伸出手指，笑容绽放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微微眯起，指尖一截覆上一层黑亮的鳞片。
黑色的树枝从“杰克森”的身躯中炸开，蚯蚓蠕动，震动深入骨髓，直达灰枝的根茎。
这群蚯蚓，可不是来帮忙翻土的。
“杰克森”的身躯崩溃，在黑色的浸染下，灰色被轻易地覆盖。
这个幻界随之开始消散，标志着源头的溃败无可逆转。
杰克森感觉自己又开始坠落了。
可能是周围结晶碎片带来的回流，让他的脑子短暂地取回了思考的能力，而他第一件事想到的便是：今天，好像很倒霉的样子啊……
这时，他下坠的身躯被抱住了。
小巧的身躯艰难地支撑着他，情绪复杂。
“小刺……小刺……”已经无法做出更多，回忆更多，为自己的疯狂挣扎毫不犹豫抛出所有的人还能念叨出这个称呼就已经是全部。
穿刺杀人魔将他缓缓放下，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果然，就不该信你的。”
这么说着，她缓缓躺倒，与杰克森倒在了一起。
杰克森机械地念叨着“小刺”，两个身影在下方的黑色中快速淡去。
“我是‘吉利’，就是那个吉利的意思，或许我能让你运气变好一些也说不定哦。”
思维中突然冒出了一段“陌生”的话语，好像是某个存在在过去对自己最早的一声问候。
自己这算是终于……运气好起来了……吗……
……
“林一琳”站在地下室进入实验室的门扉外，身后的秘密实验室正在崩塌，她的手中握着一段残留的灰色树枝。
“这算是帮忙毁灭证据了吗？”她回头看了一眼，问道。
脑海中，林一琳道：“主要情报都拿到了，至于从别的角度证实这些也并不是难事，按照这些信息顺藤摸瓜，寻找所有关联者。莫迪许哪怕一手遮中央半边天也不可能全部都完全照顾到。这些就交给处理局吧。”
“你也是越来越大胆了，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就这么一头栽下来穿过那片碰到即死的结晶主动找我……一个不小心被波及了怎么办？”郑反控制着林一琳的身体往外走，顺便责备道。
“因为有你啊。”林一琳淡淡地说道，“只要我想找你，那肯定能找到的，而只要找到了你，你也肯定会接住我的，不是吗？”
“呵……”郑反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应道：“对，我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