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压!揉搓!让那块冰冷粘腻的皮革碎片,在牙齿、嘴唇、冻僵的脸颊上用力刮擦!目标不是进食,而是物理的刺激!
是比冰水更强烈的、足以穿透麻木的粗暴触感!是粘腻污血堵在口鼻边缘带来的窒息威胁!让疼痛更猛烈!
用一切能被感知的物理折磨,把那点意识从混沌里挖出来!
“呃…咕噜…噗!!”
被强行塞入口鼻边缘的污秽皮革瞬间带来了强烈的窒息感和腥臭欲呕的刺激!粘稠冰冷的血污冰碴糊住了口鼻!
常白山喉咙深处发出破风箱被阻塞的嘶鸣!身体在求生本能和强烈窒息感的冲突下猛烈抽搐!更多的冰水趁机倒灌!
窒息!绝对的窒息!
就在濒临彻底断气、大脑因缺氧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
那只捂在口鼻上的手因为身体剧烈的抽搐和反胃本能的挣扎,五指猛地收拢抓握捏住了皮革片内层一个不自然的、被血污浸透、却异常坚硬的细小凸起物!
这触感!
如同一道闪电劈开浓雾!
一个极其古老、混杂着刻骨仇恨与本能警惕的记忆碎片,如同岩浆从冰封的火山底喷发!
瞬间在他混乱灼热的意识中炸开托鲁汗!王庭密探!骨符!
卡里贡!那个枯瘦的身影!腰间被破烂皮袄掩盖下、那每次隐秘动作时衣摆下不自然的线条轮廓!
那个被他无数次在生死搏杀中当作弱点锁定的腰侧位置!
对!骨符!托鲁汗高等秘使贴身携带、以特殊兽骨刻写密文、用尸蜡和毒虫液密封、置于坚固骨盒中传递最核心密令的密匣!
那尖锐的凸起轮廓,绝对是兽骨雕刻的边缘!
这念头瞬间点燃了他濒死的求生意志!那几乎脱离掌控的手猛地翻转!指甲深深陷入那层油腻的衬布,用力撕扯!
不顾指腹被粗糙兽骨边缘磨破出血!借着潭水的浮力和身体挣扎的晃动,硬生生将这块衬布连同里面那个染血的坚硬小物件,从皮袄碎片中撕扯剥离出来!
冰冷!坚硬!带着刺骨寒意!
常白山再没有半分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猛地将它含进了口中!
不是吞下!是将那冰冷的、棱角硌人的硬物死死噙在舌下!
让那尖锐的棱角和刺骨的冰冷如同实质的针,狠狠刺刮着脆弱的口腔粘膜和麻痹的舌根!
每一次细小的晃动,每一次齿列无意中触碰,都带来尖锐而清晰的疼痛!
疼痛!持续!清晰的!物理信号!
如同溺水者拽住了漂浮的绳索!冰冷的异物感、口腔被刺破的血腥味,连同那无时无刻侵蚀骨髓的冰寒和伤口的剧痛,将混沌的意识从溺毙的边缘,硬生生拉扯出了一线!
他猛地睁大了那双几乎被血丝和冰水糊死的眼睛!瞳孔在极寒和高烧的痛苦下放大、颤抖,失去了所有聚焦,只余下疯狂、混乱、却无比凶狠的光芒!如同濒死的凶兽!
视线越过层层漂浮的冰雾,上方……是断崖!
是燃烧的火光!是影卫搏杀的黑影!隐约的惨呼和兵戈碰撞!
不能留在这里!会被活活冻死!窒息而死!会成为影卫下来收尸的标本!
他看到了!就在头顶斜上方不远处!一簇从崩塌岩缝里顽强探出、被冻得乌黑、挂满冰棱的坚韧藤蔓!冰棱断裂处,露出内部尚未冻结的新生枯藤!
一线!或许能抓住!或许能……爬!
生的渴望压倒了一切!那具残破不堪的身体开始疯狂扭动、蹬踹!
唯一能动的左臂如同濒死的鱼鳍,在水中绝望地拍打、扒拉!
每一次动作都牵动肩背致命的撕裂伤和箭伤,痛得他眼前发黑!冰冷的潭水让他每一次移动都如同拖着千斤巨石!
近了!那丛乌黑的枯藤就在眼前!沾着冰水的冰冷枝条触手可及!
常白山咬碎了舌尖!剧痛混合着舌下骨棱的刺激,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左臂猛地伸出!五指狠狠抠向那丛藤蔓的根部!
噗!
指骨狠狠撞在粗糙冰冷的石壁和藤蔓上,瞬间皮开肉绽!冰冷的石壁如同铡刀!指尖的剧痛让他浑身抽搐!那藤蔓似乎经年腐朽,看似粗壮,却在猛力一抓之下
“咔嚓!”
撕裂折断!
希望的绳索瞬间崩断!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水灌顶!常白山的身体因为这绝望的扑空和耗尽最后一点力量的虚脱,猛地向下一沉!
“咕噜噜”
更多冰水涌入鼻腔!窒息的黑暗再次吞噬而来!
就在意识即将被淹没的最后一刻!
他的手臂因为绝望的下沉和扑空动作,胡乱地在水下的石壁上一阵疯狂抓挠!
指尖掠过一块被水流打磨光滑、异常冰冷的突出岩石更深处,一个因为水流侵蚀形成的、狭窄的石穴缝隙!里面似乎布满了嶙峋的怪石!
本能!绝望中最后的挣扎!常白山沉下去的身体借着水流的力量猛地一滚!受伤的肩膀重重撞在那缝隙口的石壁上!
剧痛让他几近晕厥!但身体被卡进了狭窄的入口!
那石缝只有窄窄的入口,里面被凹凸的石壁挤压成极其狭小的空间。
冰冷刺骨!
水流因为地形的变化形成一个小涡流,吸扯力微弱,但足以让他无法下沉,被固定在了这里,勉强维持着口鼻露出水面一线!
像塞进了冰冷的石头棺材!
“噗!……噗!”
他艰难地咳嗽出呛入的水,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身体的剧痛,血沫喷溅在冰冷石壁上,又迅速被水流冲淡。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绝境!但暂时……不再下沉。
他瘫在这冰冷的牢笼里,身体剧烈抽搐,每一次呼吸都用尽全力。
如同破风箱在拉锯。舌下的骨棱和伤口持续的剧痛强行牵扯着他不至于彻底昏迷。
冰水浸泡让伤口有被冻麻的趋势,但那撕心裂肺的痛感依旧顽固地透过麻痹感传来。
断崖上的厮杀声、哭号声、火星崩裂声隔着冰冷的水幕传来,显得遥远而模糊。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动静。
“大人!撑住!撑住啊!”
刀疤老卒赵铁柱的吼声中带着撕裂的哭腔和狂乱的绝望!他和另一个仅存的、被削去了小半边耳朵的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