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国力士的身形爆涨,他原本就很巨大,在一阵疯涨之后,便如同一座小山般,很是雄壮。
那力士的双手,深入到了自己的腹腔内,然后用力一撕扯,竟然将自己的肚腹打开,
有五个人影,从佛国力士的躯体内,走了出来。
这五个人,都长得好生奇怪,有长得“鬼迷日眼”的,那人左眼剽着天上,右眼剽着地下,但实际上他看的是正前方,
也有人的头上不长脑袋,而他自己的脑袋,在手里托着的,
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一个皮肤煞白的女人——不但皮肤白,眉毛、头发全都是白色的。
这女人走得最靠前,朝着周玄招手,打着招呼:“井国大先生,你的名头,已经响彻了佛国,就连我们国度里,至高无上的佛主,对你也是赞誉有加。”
这女人并不将周玄称为“明江府大先生”,而是“井国大先生”,也足以见得佛国人对周玄的重视程度。
“寻波僧因你而死,三头石佛也因你而死,百鬼之母也失落了,但想来,与你有极大的关系……你是个能耐人物,与其余那些孱弱的井国人,绝不一样。”
女人笑着说道:“我是佛国五式中的药师菩萨,也是佛国中达到了九转菩萨,我的层次,和那六位遁甲太上,不相上下,他们扛不住戏台的规则,我等也扛不住,
只不过,我们佛国人,战意浓烈,可比不得那六位太上的活络心性,一门中人,斗来斗去,精彩得很。”
她这番话,阴阳怪气到了极致,将葫芦道士那张厚脸皮,说得臊红。
药师菩萨没有回头,目光朝前,发号着施令,喊道:“六耳何在。”
那六耳力士,从后方站了出来。
药师菩萨说道:“我们几人眼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赢下与周玄的死斗,
不过,我等旁观周玄的手段之后,便明白,这个井国大先生,盛名之下,其实相副,我们未必斗得过他。”
对于周玄实力的判断,药师菩萨与遁甲门的人,完全持相反的态度。
“我们若是赢不了,便要全部交待在明江府,六耳,你是我们的骑乘,也因为耳力过人,是我们佛国杰出的探子,
只是现在,我们要与大先生决一死战,再无打探消息的必要,我们需要的,是最强战力。”
“我死无妨,只求药师菩萨送我上路。”
六耳力士视死如归,胆气、豪气,强过遁甲门那些丑陋至极的太上祖宗。
斗场的二楼,云子良冷笑一声,说道:“哼,道门向来是有些风骨的,但今日,这些风骨,都被遁甲门的孬种丢尽了。”
“这佛国人,别的不说,硬气方面来讲,确实是更优秀的一方,强过遁甲门人太多。”
李长逊也在一旁说道。
这两人夸奖起了佛国的风度,香火道士也是有些口痒难耐,一旁也附和道,
“这般风度,便说明了,为什么井国最近数百年来,日渐羸弱,但那佛国人,却在星空之中,横冲直撞,隐隐要成为星空之中的霸主。”
“怒其不争,怒其不争啊。”
香火道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他的话,让云子良与李长逊也颇受感悟,但落在周玄的耳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周玄只觉得——今天的香火道士,话格外的密。
“密得都不像他了。”
……
佛国五式,一共有五人,再加上六耳力士,人数已经达到了六人。
哪怕药师菩萨,已经点名让六耳力士献命,那他们还是超员一人。
最后一人,选择让谁死?
药师菩萨依然很坚决,继续发号着施令,说道:“降魔金刚,你战力最弱,你若献命,我们其余人,胜算更大一些。”
虽然都是劝死,但药师菩萨主打一个“刚正不阿”,定下了战力强之人活,战力弱之人死,佛国的力士、降魔金刚也很是服气。
那降魔金刚也无二话,瘦小病弱的他,在咳嗽一声后,缓缓的点着头,说道:“我死无妨,还请药师菩萨为我接引,别让我遭了这戏台腊梅的恶手,死也死得轻巧一些。”
“自然。”
药师菩萨应了一声后,当即便呼喝了一声,
喝声之下,平地起了狂风,而浑身雪白的药师菩萨,身后浮现了一尊巍峨的佛像金身。
金身左手持着一根捣药的金杵,右手则托着一个巨大的金钵。
在巨大金身的映衬下,那药师菩萨的真身,便显得极其的渺小、不起眼。
“六耳、降魔,我为你们两位接引。”
药师菩萨的双手高高举起,她背后的金身便动了,巨大的金杵,一声接着一声的在金钵里捣了下去。
随着捣击声,一阵接过一阵,这金杵便像捣在了六耳与降魔金刚的身上。
“砰!砰!”
在一声又一声的沉闷响声下,这两人的身躯便开始破裂。
周玄站在二楼,瞧得很是清楚,他对一旁的云子良说道:“老云啊,不对劲,很不对劲。”
“瞧出啥来了?”
云子良问周玄。
周玄指向了六耳、降魔金刚的方向,说道:“你看看他们两人,药师捣药之下,同样是身形破裂,但两人破裂的方式,却完全不一样,
六耳是身躯崩裂,散发出了淡淡的金光,
但那降魔金刚,身体却是一下一下在被凿开,伤口处鲜血喷溅,就和普通人被重击凿死一样。”
云子良细细瞧了一阵后,说:“那药师菩萨,说他们是佛国五式,也许这不一样的地方,正是‘五式”和其余佛国人的区别。”
“这五人,为什么叫五式,怕是还要第二条规矩出现时,我们才能知晓。”
云子良提到了第二条规矩,那香火道士听见了,也凑了上来,问周玄:“周后生,你说的第二条规矩,到底是什么?”
周玄上下打量了香火道士一眼后,眼含笑意的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言其来处,讲其来因」。”
他说到此处时,那六耳、降魔金刚,已经被活活凿死了。
戏台天上的眼睛处,又传出了阴森可怖的声音。
“第二条规则,凡是入场之人,都要讲清他是谁,从何而来,怎么过来的,来到此处,又意欲何为,
中途不得惨杂半句谎言,若不遵守,被戏台抹除。”
那只眼睛宣布完了第二条规矩之后,便绽放出了森寒的目光。
目光仿佛能够看透人心,洞悉每一个人讲的话,是真还是假。
“你为什么定下这条规则?”
李长逊和工程师均有些不解,但不远处的香火道士,脸色却阴晴不定,等到他脸色平静时,他目光呆呆望着前方,似乎心中若有所思。
周玄对李长逊、工程师说道:“这戏台里面,最重要的事,便是获得观众的支持,
一场大戏,观众支持谁,谁的人气便高一些,同时,观众因为“人多势众”,也能在很大程度上,对于高人气的“演员”加持。”
“我这条规则,说白了,就是让所有人自报家门——他们要么是心怀叵测的遁甲门人,要么是狼子野心的佛国侵略者,若是他们将自己来的原因、从何处而来,来了要做些什么,都仔仔细细的讲出来,
那观众必然憎恶他们,支持我们。”
赢得戏场里观众的支持,便是周玄目前最想做的事情,当然,除了支持,周玄还想做的一件事情便是——通过这些“真心话”,搞清楚,佛国那群人,到底是怎么进的井国。
工程师听完了,对周玄竖起了大拇指,说道:“玄老板,你是不是在坟地里长大的?”
“此话何解?”
“要不然你的鬼主意为什么这么多?”
“……”周玄。
周玄压了压礼帽,瞧了瞧心不在焉的香火道士后,对其余人说道:“瞧那遁甲太上、佛国人为难的样子,我得给他们打个样了。”
遁甲太上、佛国人,都机心不纯,藏着一肚子的坏水,他们在这明江府数万万的观众面前,不敢讲出心里的话,那也是再正常不过。
周玄则很是轻松的朝着葫芦道士、药师菩萨挥了挥手,说道,
“你们若是不敢说,那我就先说了,
我叫周玄,平水府周家班的少班主,最近一段时间,我都住在明江府中,
今日,我来到此处,别无机心,要做的事情,无非是两件,
第一件,我要彻底修复明江府,让我们府城,再现曾经的繁华夜明江,每一户人家,都走向正轨,以前是怎么生活的,往后还怎么生活,而且还能活得更好。”
这番坦坦荡荡的言论,赢得了明江府人的热泪盈眶。
在周玄接管了灾后的明江府后,绝大部分的明江人,都有正常的心肠,有正常人的情感,他们是无比狂热的支持周玄的。
但是总有些人,在暗地里中伤着周玄,讲周玄的坏话,造他的谣。
这些人造谣生事的人,有些人是某些势力暗中派来的,就像曾经的鼠王、小鼠一般。
有些人,是蠢人,听风就是雨,听了人家议论,他们也跟着议论,
但还有些人,就是单纯的坏,
他们瞧不得人好,见到周玄众星拱月一般,受到了明江各大阶层的拥戴后,便总想着抵毁周玄、污蔑周玄。
而他们污蔑、抵毁,使用得最多的话术便是——那周玄,拯救了明江府,总要图点啥的!人不是傻子,什么都不要,就办这么大的事?
这番猜度,在最近的日子里,渐渐在明江府有了愈发大的市场,也隐隐有了从“地下”,翻身到明面上的趋势,
而现在,周玄面对“生死”的压力,讲出来的内心最真挚,最诚恳的话,干脆利索的将这些阴谋论给击得粉碎。
毕竟说假话就会死,明江府人,没有理由怀疑周玄在弄虚作假。
也正因为周玄讲不了假话,他的这一番话,才更显得动人心魄。
“大先生竟然是真的什么都不图?就是瞧咱们明江府惨,看不下眼,想着救咱们?”
“人家一平水府人,明江也不是他的故乡,他为咱们明江府做到这个程度,我看大先生,比那个什么药师菩萨,更称得上菩萨。”
“大先生就是菩萨心肠,活佛转世,我支持大先生。”
一时间,随着周玄的自报家门,那数万万的观众眼睛,都被他的至诚至坚所打动,纷纷在内心的最深处,支持着周玄。
有了这份恢宏的支持后,戏场里,那数万万的眼睛里,都流下了一滴热忱的眼泪。
数以万计的泪珠,化作了连绵成一片的晶莹,
然后这些泪珠,不断的聚集,最后凝成了一滴湛青色的泪,缓缓飞到了周玄的身前。
周玄一伸手,将那滴泪珠抓在了手来。
泪才入手,周玄便有了一种“火热”的感觉。
这份火热,也引动了周玄身体里的香火,他感觉,自己的战力层次,在随着泪滴入手后,不断在攀升。
他原本是六炷香的水准,而现在,香火的战力,已经连续跨了两炷,提升到了八炷香的层次,
这还是周玄没有天神起乩的情况下,完成的。
香火连续的攀升,也产生了巨大的香火波动,
遁甲香的太上祖宗们、佛国五式,那各个都是人间顶级的高手,他们对于香火波动的判断异常的敏锐。
“完了,那周玄收获了观众凝出来那滴泪,香火战力,已经攀升了好几个层次。”
葫芦道士率先说道。
紫牛道人则问道:“那周玄,已经突破了九炷香吗?”
“暂时还没有。”
“那就不用怕。”紫牛说道。
九炷香和八炷香,别看只有一炷香的间隔,但这一炷香,却比天与地的距离还要远。
“我们四个九炷香之上的层次,能怕一个八炷香的?”紫牛道人说道。
葫芦道人叹着气,说道:“若是周玄还有获得战力曾次短暂爬升的机缘呢?他若是进了九炷香,那咱们别打了,
在黄原府时,周玄同境界内,便是无敌的存在。”
“可千万别再晋升战力了。”紫牛在心中祷告着。
也许是他的祷告生效了,周玄的香火战力在涨到坐八望九的时候,终于停止了。
周玄轻轻的活动了一下关节,他感觉自己身体里,仿佛住进了一头上古的凶兽,一旦等到一个大杀特杀的机会,他要将眼前瞧见的每一头活物,尽数撕碎。、
不过,现在周玄自报家门的环节,尚未结束,他又说道:“我来谢家岙讲书的第二件事呢,便是等到重建明江府结束之后,我利用多余的人间愿力,要炼一粒金丹,
这一粒金丹,为井国天地而炼,若是这枚丹,我炼得成、炼得好,那我便是当仁不让的天穹丹官。”
周玄的这番话,又再一次激起了老百姓的支持。
不过这一次,百姓们不是感动,而是佩服,还有由衷的高兴。
佩服自然不用说,老百姓不知道什么是“丹官”,但是丹官的前面,不是还有“天穹”二字吗?
天穹、丹官两个词,迭在了一起,对他们来说,意味着“平步青云”,自然觉得是极厉害的,不由的心生佩服。
至于高兴嘛?
在很多明江府人的心里,他们曾经在慧丰医学院里,都与周玄一同生活过一段时间,他们对这位大先生的印象便是——有本事,没架子,
很多人都将周玄当成了朋友、家人,
朋友、家人,平步青云,荣升丹官,与有荣焉,他们岂有不高兴的道理。
周玄在戏台里的支持还在上涨,他的香火也还有暗暗爬升的势头。
只是坐八望九,与真正的九炷香,中间的差距太过于遥远,因此哪怕周玄的支持率依旧在涨,但战力突破九炷香,却始终没有动静。
“明江父老,我周玄一派赤诚,平日里,行得正做得直,哪怕这戏台的规矩,逼促我讲真心话,我也毫无所惧,讲就讲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周玄说到最后一句话,望向了遁甲的太上,冷冷的笑道,嘲讽之意甚浓。
“行了,我就讲到这里,算作抛砖引玉……葫芦道士、药师菩萨,你们也尽快朝着广大的明江百姓,直抒胸臆嘛,时间很紧,超过了时间,这戏台可是要杀人的。”
他朝着斗场中央一朵还在绽放的“牡丹花”说道。
这朵牧丹花的开放速度,比起不久前的腊梅来,慢上了不少,也意味着留给药师菩萨、遁甲太上的时间,宽裕了不少。
但宽裕归宽裕,时间也不是无限的,若是继续拖下去,等来的自然是戏台的抹除。
……
“你先说吧。”
“你们是井国人,强龙也不压地头蛇,还是你们先说。”
一时间,药师菩萨、遁甲的太上,竟然还谦卑有礼了起来,互相谦让着“演说”的机会。
周玄这会儿没有看戏,而是对工程师说道:“工老师,我彩戏师的香火,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工程师问。
周玄说道:“我的彩戏师的香火,已经只差一寸之遥,就要抵达「人间戏神」的境界,但是,就这一寸香火,却迟迟不往下烧了。”
“不烧了?”
“对,不但不烧了,香火还隐隐有熄灭的趋势。”
周玄说道:“我感觉刚才那滴眼泪落在我手上时,我的彩戏师香,香火有了很大的加持,但香却怎么都不往下烧,这是什么原因?”
“这……这……这我也不知道。”
工程师说道:“以前的彩戏堂,高手很多,但是,确实没有一个弟子,抵达了九炷香的境界,现在听玄老板这么一说——难道彩戏师的最后一寸香,与别的堂口香火烧法不太一样?”
“再不一样,也得有个烧法吧?”
周玄扭过头,问香火道士:“老香火,你见多识广,你帮忙出个主意?”
香火道士的目光,正投在了药师菩萨的身上,两人像是锁定了一般,那药师菩萨往哪里走,香火道士的目光便往哪边转。
“你刚才说什么?”被周玄喊回神的香火道士,匆匆问道。
周玄笑着说:“咦,老香火,你今天,似乎格外的关注佛国那位药师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