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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5 太和二十年(二)

    数日后,枢密院内。

    郭淮看向前来传讯的中书侍郎卫烈,眼神上下打量几眼,开口问道:“卫侍郎,陛下有何旨意?”

    卫烈脸上留有短髯,和其父卫臻有几分相似,可在郭淮看来却多了几分怯懦。卫烈不假思索的拱手应声:“郭公的条陈陛下已经收到了,陛下说有空的时候会看,故而遣我前来回复郭公。”

    卫烈是卫臻长子,在卫臻故去之后继承了他的公爵爵位,并入了中书省任侍郎,打熬资历。中书省的职务多与文书机要相关,侍郎俸禄也不过六百石,对于已经四旬的卫烈来说有些太低了。

    洛中都说卫烈无能,这个中书侍郎的职位还是凭借其父荫庇。

    卫烈虽才华逊于其父,却也心明眼亮。他自有公爵在身,又不靠这六百石俸禄养家。自己才能不足,靠君恩君心才能在朝中立足,这样来说,离皇帝越近又不惹政事的地方才是他的最好去处,这个中书侍郎的职位刚刚好。

    “有空的时候再看?”郭淮挑眉,露出几分不解的神色,强压下心头的不快,又问道:“卫侍郎,陛下可说了何时接见我?”

    卫烈摇头:“陛下只与我说了这些,并未说何时接见。”

    “那内阁怎么说?”郭淮又问。

    “内阁,哦,我来之前,内阁的王侍中与我说了一嘴。”卫烈想了一想,显出恍然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王侍中说边贼起衅,请枢密院做个惩戒的方案出来交给内阁。”

    郭淮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看向卫烈。卫烈的爵位比他还高,不能不以礼相待,但卫烈这种问一句答一句,却又说不明白的说话风格属实让他恼火。

    什么叫王侍中说??!

    内阁现在有四个王侍中!

    换个方式来讲,如今内阁的四个阁臣和侍中全都姓王。

    在裴潜、崔林先后辞世之后,王雄凭着资历熬出头来,成了内阁中资历最老的一人,目前作为阁臣之首日常主持内阁事务。大儒王肃依旧在任,王昶、王基先后补入内阁,襄理政务。

    洛中常有俚语,称‘洛中是谁家,四王安天下’。

    不过王雄是琅琊王氏,王肃是东海王氏,王昶是太原王氏,王基籍贯青州东莱算不上什么名门。这种俚语曹睿当然听过,只是付之一笑,全不在意。这四人本就是他亲自挑选的辅政之人,只是恰好同姓罢了。

    郭淮强压住心中的不快:“是哪个王侍中?”

    “是王文舒王侍中。”卫烈答道。

    “我知晓了。”郭淮有些提不起兴致,朝着卫烈点头:“有劳卫侍郎了,我还有事务要做,就不送阁下了。”

    “郭公,告辞。”卫烈面色如常,拱手离开。

    王昶自是太原人,与郭淮有同乡之谊。许是自己之前条陈中提到惩戒倭人之事少了,故而好意提醒一二。

    枢密院与尚书台同在南宫,与北宫相隔为二,其间有复道联接。卫烈走到一半,朝着南宫的方向回望去,看了片刻,摇了摇头又转身离开。

    中书省掌握的就是文书机要,而卫烈除了本职工作之外,还兼着整理汇报洛中校事的职司,这件事情连阁臣们都不知道。他哪里不知晓郭淮见了裴俊之后,第二日裴徽和御史台就开始不断弹劾了呢?

    想来,或许是十几年来校事从未挑起过任何一个事端,也没有出现在任何一封朝廷文书中,使得洛中百官都渐渐忽视了校事的存在。

    皇帝只看不提,不代表皇帝不知道。

    ……

    内宫,养年殿。

    殿内的布置极为空旷,青灰色的地砖触之冰冷,其上只有呈三角形摆放着的三个圆形软垫。皇帝本人坐北朝南位于正中,邺王曹启、天师葛玄二人分别坐于皇帝的左前和右前,三人手中各持着一个不算厚的书册。

    “道者,圣人行之,愚者佩之。从阴阳则生,逆之则死;从之则治,逆之则乱。反顺为逆,是谓内格。”

    “殿下,内格二字当为何解?”葛玄话音渐落,直视曹启。

    曹启将书册放于膝上,平静答道:“格为阻拒,内格则是阴阳气机逆乱。逆乱则阴不交阳,阳不交阴,水谷不入,二便不通。”

    “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葛玄带着赞许点了点头,上身微转朝着曹睿拱手:“陛下,殿下今日所学的《四气调神大论》已毕,臣请退。”

    曹睿颔首:“道、医同源,义理本一。擅道者当擅医术,医术可以医身,也可医国。黄帝内经之理甚佳。”

    “天师去吧。”

    “是。”葛玄起身行礼,而后缓步离开。

    走到殿门处的时候,葛玄侧脸看到这里候着的散骑侍郎钟会,朝着钟会微微点头,而后大步朝着宫内自己的居所走去。

    葛玄入宫的时间已有三年了,曹睿将他安置在内宫之中供其修道,每两日有一个上午讲习丹道或者医理。

    丹道养气养体,医理修身。

    在曹睿看来,此二事与处理政事的能力不分高下,在教育曹启的过程中都是必修。

    钟会身着一身素袍,已然出落的极为标致,他在殿门外朝内打量几瞬,脱下鞋履,恭敬低首踱步入内。

    “陛下,枢密使郭伯济到北宫了,已在书房外候着。”钟会走到曹睿身前两丈处弯腰行礼。

    “嗯。”曹睿应了一声,挥了挥手,钟会又小心的退到殿外。

    曹睿这时看向曹启:“你认为郭伯济此来何为?”

    曹启转身正对父亲,轻声说道:“父皇,郭枢密前后两次的条陈儿臣都看过了。儿臣想,郭枢密此来还是为了倭人寇乱之事。”

    曹睿与曹启之间素无隐瞒,直接问道:“你怎么看?”

    曹启犹豫了几瞬,而后作答:“儿臣认为郭枢密此番行事并不妥当。”

    “怎么不妥?”曹睿追问。

    曹启道:“儿臣观其首封条陈,篇幅以十分来论,陈述前因后果占了三分,论后续惩戒占了一分,指责尚书台与司空在九州岛建郡而非都尉所之事占了六分。儿臣以为,此非干臣行事之道。”

    曹睿笑了一声,从身侧的矮柜上挑出一本薄册掷给了曹启,曹启伸出双手接住。

    “父皇,这是?”

    “近几日朝中弹劾司空的名单。”曹睿淡淡说道:“御史台、枢密院,甚至还有九卿。”

    曹启脸上显出了几分愤然:“倭人寇边,与九州岛是郡还是都尉所有什么干系?大魏在倭国采掘银矿、金矿,地方官员掳掠倭人作苦力,这与建制又有什么关系?小题大做!”

    “父皇,郭伯济不着力于军事布置,反倒以弹劾为先,这是党争之举!”

    曹睿道:“你是担忧郭淮误事?”

    曹启重重点头:“不仅误事,还有党争!”

    曹睿笑问:“党争怎么了?从太和十七年我让你观政到现在,朝中不是一直有党争么?又不是今日才有的。司马懿犯了差错,郭淮找个机会弹劾他不正常么?”

    “党争有何不对?郭淮与司马懿终日一团和气,难道就好了?”

    曹启皱眉:“可是洛中这么多人都与郭伯济一同弹劾司马仲达,其势甚大!”

    曹睿道:“你看,归根结底还是忧其势大。方才你学《四气调神大论》这篇,这不就是担忧朝中二气失调么?天下至理都是相同的。你拿起弹劾的名单来,再细看一看,都有哪些人弹劾司马懿?”

    曹启方才扫了一眼,已将那些名字记下,此时直接答道:“枢密使、枢密院三个枢密、御史中丞、六位御史、两位九卿、还有一位尚书!儿臣看了,多是并州人与河东人,还有他们的故旧!”

    “儿臣有些担忧,河东人与并州人走的愈加近了。”

    曹睿没有答话,而是拂衣起身:“走吧,与为父一同去书房见一见郭淮,你只带耳朵就够了。”

    “儿臣遵旨。”

    ……

    “综上,其一为倭人各国连结一体之事,其二为惩治倭人作乱之事,其三为在本州岛驻军之事。”

    “陛下,臣已说完。”郭淮拱手应道。

    曹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倭人各国自称为国,实际上连三韩都不如,只是些大些的部落罢了。大魏对于这些倭人来说算是外敌,而共同的外敌则会促使这些倭人联合起来。这次屯所出事是个让大魏继续动兵的契机。”

    “那朝廷此前规划的编户齐民……?”郭淮试探着问道。

    曹睿道:“暂时搁置吧。”

    “臣明白了。”郭淮点了点头,而后站起躬身一礼:“陛下,臣请在御前弹劾尚书右仆射司马懿。”

    “说吧。”曹睿神色淡然。

    郭淮拱手:“臣弹劾尚书右仆射司马懿四罪。”

    “其一,司马懿任内边事失当,以致九州郡百姓两千余为贼所杀,乃是大魏江山混一之后的最大失利。太和八年,司马孚、夏侯霸二人于凉州任职之时,河西鲜卑掳掠二千余人,死亡四百余人。彼时司马孚、夏侯霸二人纷纷黜为庶民,流放辽东,以作惩戒。”

    “其二,司马懿公器私用,任用私人,超拔其次子司马昭为一郡太守。以其丧众之罪,理当槛车入洛,按律当斩。司马懿亦当牵连。”

    “其三,司马懿同情逆党。”郭淮嘴角耷下两分,显得愈加严肃:“臣月前方从护羌校尉陈凭处得知,太和十四年灭蜀之后,荀氏族人遣人给司马懿、高柔二人去信,请求借大赦寻求赦免。臣闻司马懿每年两次遣人给荀氏之人送去财物布帛,以此结好颍川籍贯之官员。”

    “哦?还有么?”曹睿似笑非笑。

    “其余公器私用之小罪臣就不赘述了,大罪还有一项。”郭淮道:“其四,司马懿此前在江南行台之时,多次笼络荆州、湘州、扬州诸军将领,还称若有事可以寻其解决,在官员任用上多施私恩!此前臣于南方各州巡视之时,司马懿已回洛阳任职。诸将自觉不妥,故而找臣来诉说此事……”

    一旁的曹启听到这里有些忍不住了,嘴唇微动,转头看向曹睿,似在请求发言一般。

    曹睿瞟了曹启一眼,示意其稍安勿躁,而后看向郭淮淡淡说道:“那郭枢密为何之前不报,今日才与朕说这些事情?若朕没有记错,你是太和十八年下半年去的江南,你当时就知道了吧?”

    郭淮抿了抿嘴,似乎早就想好:“臣哪里敢瞒陛下?臣在枢密院任职,因事项多于尚书台冲突,臣刚从江南回洛阳就拿此事举报一名尚书仆射,倒显得臣刻意构陷一般。”

    “朕久居宫中修道,疏理政事,竟不料司空竟出了这般事情!”曹睿眉头皱起,显得有几分不满:“你为枢密,可称半相。方才列了四罪,如今可有策略与朕?”

    郭淮躬身一礼:“司马懿乃是尚书右仆射,臣举荐其罪是出于公心,绝非扰乱朝政。臣以为朝廷当细细查验之后,再论其他。”

    “不过,九州郡太守司马昭守土失当,以致两千多无辜百姓丧命,其罪当诛!应速速遣陈本弹压局势,并捕拿司马昭回洛阳。”

    曹睿却没顺着郭淮的话来说,而是叹了口气:“你这几日可曾去过尚书台?”

    郭淮诧异:“未曾。”

    曹睿道:“在你递出第一份条陈之前,当日清早,司空就已向朕告病在家。朕遣了太医去司空府上诊断,说是司空染了风寒高热,已经多日不起,身子渐衰。”

    “唉,说到底,他也如卿一样,为大魏操劳数十年。这几年国家老臣纷纷凋零,朕还打算过几日腾出空来,亲自去司空府上探望一二呢。”

    郭淮不禁愕然,脱口而出:“他怎地这般会生病!”

    PS:下一章番外12月20日晚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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